分卷阅读203
那撮小胡子在嘴唇上一动一动的,看起来精明得很。莫不是有求于人吧。知府萧佑看着秦元匆忙离去的背影,淡淡地挥了挥手,让侍女把茶壶放下。天干物燥,他在心里骂了句,笑意满满地举起银盏,以茶代酒饮了半杯。作陪的同知和吏书对视一眼,皆亲自满上茶灌了一肚子。“大人,这个是……”“嗯?”萧知府顺着吏书的眼色看去,禁不住有些恼怒,他算是大员,来给方府捧场的,可一个女人也和他同席,这叫什么事!同知附耳低声道:“大人,听说方琼从京中带了一批医官,现今的太医院左院判,就是个女子,这位莫不就是……”萧知府摩挲着玉扳指,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来人须臾。一袭纯白斗篷不染纤尘,樱红淡紫的裙子初看素雅,走近了却是无限矜贵,衬得她面容婉转灵秀,颇有些龛里观音像的安恬神韵。吏书看直了眼,他熟悉的漂亮女郎都是飞个眼波让人酥倒半边的,何时见过这样不顾不盼却能勾人魂魄的?萧知府看着她带着侍女简单地行礼落座,坐的是方琼右手的位置,又极轻地对他们笑了一下,目光疏淡。同知狠狠拽着吏书的袍角让他回神,站起身拱手道:“这位就是太医院的秦夫人吧,久仰久仰。”吏书亦照葫芦画瓢,萧知府略微扯起嘴角,边饮茶边道:“难得太医院出了位大才的女医官。本官记得在洛阳的时候,袁行袁大人来给本官看过几次头痛症……秦夫人可知他现在回乡了么?本官念及他一直在任,不好重谢,此番却是找到个叙叙旧的机会了。”罗敷道:“承蒙陛下.体恤,袁大人八月份就已返乡。”萧知府僵住了,没想到他一段话只换来一句连敷衍都算不上的事实。她不过是在今上身边当差的五品官,怎么有胆子斜眼看他!罗敷开始感觉到似曾相识的郁闷,她宁愿在侯府的寿宴上对付刘可柔的连环问,也不想面对这几个不怀好意的官场中人。方琼什么时候才来?刚想到这,不知是谁喊了声:“公子来了!”她得了救似的向堂屋望去,方琼身着赭色宽袍,端着装有两个玉碗的托盘,快步走到南大门洒酒祭天,而后又执起一碗,是敬宾客的意思。侍立的婢女为每人添了一杯酒,罗敷放松些许,左手不方便抬,不能以袖掩口,但仍只是以酒水略沾唇,看得一旁的知府火气更大。方琼入座后,罗敷彻底不在意他们,可她也没食欲,只挑了些清淡的菜填满胃。方琼跟知府寒暄着,余光落在她实则心不在焉的脸上,换了身衣服,倒也惹人注目。他看到她袖上的藤蔓,这绣法是宫中独有的,想必收到礼物时很高兴,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她挽着朝云髻,眉黛含烟,眼波清浅,乌黑鬓发映的肤光如玉胜雪,唇畔的笑意明亮得像黎明时分的朝露。他暗自一叹。那人看不到,可惜了。第106章描画[番外]承奉三十二年,上元节。昌平街的路面上残雪未消,马蹄有些不好走。一路上皆是花灯,百十种飞禽走兽和四时花卉在帝都的寒风里旋转,迷了路人的眼。离光渡寺还有几里的路,我纵马疾驰,长鞭所及之处冰粒飞溅,街旁的百姓们纷纷以手遮面,踉踉跄跄地退后,还有人猝不及防一跤跌在湿滑的台阶上。皇城策马奔腾本该坐狱,然而没有哪个五城兵马司或巡捕营的人会拦方家的马——父亲自然不会做这种让人诟病的事,而经常做这种事的我也是他们没胆子拿在手上的。谁不知道在偌大一座洛阳能干尽目无法纪、扰乱民心之事的人,除了当今东朝,只有常与东朝混在一起的晏小侯爷了。那就让他们继续这样想罢。我自从三四岁上马,就养成了一副飞扬跋扈的性情,大抵是被表兄带的。他性格比我还差,却偏偏生了张明珠琢玉般的脸,于是每次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总有人觉得他无辜。其实他才是最阴险狡诈的那个人,坏的很透。我用力抓住缰绳,伏低身子,后面除了屋檐上的积雪砸下来的声音,不知何时多了几匹马的嘶鸣。从集市上顺手牵来的黑马不大听话,若是雍白在,现在早就驮着我奔到光渡寺门口了。那些人穷追不舍,似乎一定要将我连人带马截下来,我心中恼怒,一鞭子朝后挥去,摊子上摆着的首饰哗啦啦洒了一地。摊主急得蹿了三尺高,嚷嚷着阻止那些疯抢货物的民众,人潮瞬间在岔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我斜睨了一眼追兵,嘴角轻松地扬起来,不过如此么。等到看见五丈外突然横□□巷子的几名校尉模样的人,才顿觉不妙,何时城中的兵连我骑个马也要管了?不会是父亲觉得平日里疏于管教,拜托几位老相识教训教训他的不肖子吧!我沉下心,揪着鬃毛低声唤道:“你跑快些,回去有赏!”领头的校尉对上我焦虑的目光,破天荒笑了一笑。他身边竟然是明洲,这小子什么时候进兵马司了?黑马像是听懂了,后退两步倏然跃出,接着就是一阵风驰电掣。我却不知自己随手拎出来的玩意有这般本事,能将四匹军马都甩开好几丈……也许是我鞭子抽到手酸的结果。不出意料,跑了几盏茶的功夫,黑马蹄下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最后任凭我怎么敲打都留在原地不肯动了。眼看他们就要捉到个活的世子上交给某个凶神恶煞的京官,我足下一踏,身子离开马背翻到了住户家的围墙上,提起一口气飞快地沿着墙头疾走。耳闻得数颗石子从背后击来,我左闪右避地躲开,额角滴下的汗珠浸湿了薄薄的衣物。今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没得商量!看着墙下密密攒动的人头,快意不择时机地燃烧起来,我喜欢站在高处看人群,就如同今晚的明月照着京城,多小的举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正分神去想,腰眼忽然一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往下栽去。我低咒一句,气急败坏地喊道:“明洲你干什么!”谯平这厮和我们一起玩时总是对我用这招,他从不敢直接往小旗身上招呼,实在是没出息得紧。我索性倚着茶棚的柱子站直了,他慢悠悠的声音传来:“谢指挥使,人在这儿了。”我几乎要把他瞪出一个洞来。那五十上下的南城指挥从马上下来,对我异常和气地抱拳一躬,道:“巡城御史肖大人奉陛下口谕,让我等把太子殿下请回去,公子可知殿下在哪儿?”我冷哼道:“不知道,大人有本事自己去拿他!”明洲哑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