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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出一抹不经意的妩媚。王放跪坐在她的侧后方,恰好在发髻垂下的一侧。此时跟她贴得近了,才注意到,她发间居然还带着微微的潮气!他目光有点移不开。有点受宠若惊,又不由得窃喜。这这这是……专门为了迎接他的拜访,特特特意……梳洗打扮的?他不是什么枯槁老人,也不是柳下惠。妙龄女郎几乎被他搂在怀里,绒发拂他面孔,清新的气味往他鼻孔里钻。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平日里,他就算是地上捡朵花,也会呵护捧起来,欣赏一会儿,嗅嗅香气。何况是比鲜花还姣好百倍的人难道他要如避蛇蝎,跳起来躲吗?那才是有病。于是他没动,反而胆大包天的,又微微靠近了一寸三分,偷偷吸了一口气,肺腑一片芬芳,发丝拂得他脖颈痒。不知哪来的夜花香沁入房间里,旋转坠落,在地上铺一层柔软的香雾,包围她的身子,包围她的手。她手中的笔似乎都是香的。纤指是葱管,笔尖是花瓣,写出来的字是花中跳舞的人。正魂不守舍,只见她不安地一错身,玲珑的耳根爬上一点点绯红。听她有些别扭地顶了句嘴:“离我远点。”“不是,我……”王放收敛心神,突然产生了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不会又哭了吧……他欲哭无泪。天地良心,明明没怎么多冒犯,明明除了她的手,哪儿都没碰啊!难道只是偷偷的心猿意马一下下,她也能察觉?威力这么大?可她再怎么流泪,也不至于把发髻浸湿了吧!真哭成泪人儿了?那他罪过可大了……他胡思乱想着,忍不住想凑近了看她眼睛,看到底红没红。这个举动引起了极大的误会。罗敷恰好此时一偏头,看到的就是一双明亮探寻的眼,跟自己离得巴掌近,火热的呼吸吹在她鼻尖,带茶香。一身的粟粒。她一胳膊肘横过去,把他严严实实隔开,低声怒道:“放开!不许动!再这样我喊了!”王放噤若寒蝉,迅速举起双手,一动不动。仓促之间举得也不规范,右手高,左手低,宛若百戏场上的歌舞木偶。罗敷横他一眼。还算听话。又觉得他这副样子十分滑稽,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心思不乱,先把毛笔墨碟收到几案中间,免得再溅墨汁。然后才想明白了他莫名其妙举动的根源。审问一句:“你说我头发怎么了?”王放眼珠子转,没出声,不知道嘴皮子在不在“不许动”的范围内。罗敷也不傻,马上注意到他眼睛发直,作势啐一口。转头喃喃自语:“早知你对书本学识毫无敬畏之心,我才不提前沐浴呢。”王放这下吃惊,松开牙关:“沐……浴?”罗敷轻轻咬牙:“为了读书啊。”难道还能是为了悦你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货?她是目不识丁的百姓家女儿,从小便觉得字纸是金,笔墨是玉,能写书的人都是神。今日算是第一天正式“开蒙”,虽然学习的目的有些不纯,私塾的地点有些暧昧,请来的先生有些不靠谱,但她还是难免激动,郑重其事地做了准备濯发、浴身、剔甲、噙香,用她所知的最朴素的方法,表达对造字之神的敬畏。她不是无所事事的贵女。白日里在织坊忙,晚饭时分方才回屋,立刻开始做这些准备。除了拾掇自己,还收拾了房间,甚至给“先生”准备了茶水点心,在并不充裕的时间内,尽量做得尽善尽美。导致一头长发到现在还有些潮湿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至于凑那么近看么!是不是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傻瓜?她有些恼,又有些难为情。毕竟,湿着头发就见客,严格来讲也算失礼。可若是他不凑到她背后,也不太会发现这点细节啊。她心烦意乱,见王放还举着手傻愣,没好气命令一声:“手放下。”少年人心里藏不住事儿,以为自己智慧高如天,城府深似海,其实那心思如同满树的梨花苞,只要一夜春风拂过,哗的一下子,全都张扬着开了。他蓦地脸红,慌里慌张站起身来。却忘了跪坐太久,两条腿血脉不畅,刷的一下如同踩进烈火冰刀,扑通又跪下了。赶紧顺势一低头,遮掩住脸上的异样神色。“小子莽撞,又惹阿姊生气。原本是误会,但……毕竟是我不对……阿姊听我解释……”罗敷狠狠瞪他一眼。这人三番五次的无礼冒犯,要是放在以前,她做平民女郎那会子,遇见这么个不知进退的孟浪子,早就把他骂回大人家,不招来二十个围观的戳他后背,算她高抬贵手。可这个十九郎,每次“冒犯”,偏偏都有似乎冠冕堂皇的理由带她逃跑啦,教她写字啦,抑或是给她留言她没看到啦,总之绝非他心术不正。果不其然,又来了。“阿姊听我解释”。她冷冷道:“听着呢。”他低着头,声音干干涩涩的,一字一顿地说:“阿姊身上香气,很好闻,我不觉离得太近。”一句话说完,一动不动,抬眼直视她双眸,准备迎接后果。罗敷被他的坦率击中了,一口气定在胸口。第27章自救罗敷一瞬间竟有点佩服这孩子胆量。但她没觉得这种坦率有多善意,甚至心火直冒。这是看准了她不敢声张不敢喊,因此肆无忌惮的说大实话?她胸脯起伏得厉害,压低声音,问他:“王放,你是不是觉得,整个白水营,只有你一个人知晓我的底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就会一直忍气吞声?没错,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民女,但也不代表可以让你随便作践!”最后一句话勾起些微心事,真的开始带哭腔。王放不说话,用力抿嘴角,其实内心也懊悔不迭。“为所欲为”他自然是不敢的,但其实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念,想要试探,跟同龄女孩子相处,底线到底在哪里。白水营里都是年纪大的长辈。唯一一个少女明绣,在他眼里宛如恶魔,从来不敢惹;眼下突然出现一个明艳可爱,又不会欺负他,甚至跟他算是休戚与共的女郎,有些时候便难免忘形。甚至,看到她因此生气发怒,他暗地里却反而窃喜,毕竟……是个探索学习的过程。让他学到,如何引逗女孩子的一嗔一笑。他从小无父母,表面上没心没肺,其实心思也难免细腻,懂得观察周围的人。早就看出来,罗敷阿姊虽然表面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