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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上十天半月的,想必也没心情唱歌。”哥舒夜破笑了笑,道:“我看你也没闲着,诗以言志画以传意,是么?南柯山的梭子几乎成了穆公子的奴才……留着你的命,也不知是福是祸。”穆子石听他话中大有玄机,只觉后颈微微一麻,心生警惕脸上却笑得清澈见底:“那大当家放我回去罢,就当行善积德,福荫子孙不说,便是先人亡灵,也能超度贵道。”哥舒夜破灰眸如冰,冷冷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穆公子是聪明人,这个道理都不懂么?”76、第七十四章穆子石笑眯眯的摇头装憨,摇晃着椅子道:“不懂。”月余朝夕相处之下,穆子石不动声色数次试探,已知哥舒夜破的忍耐底线,也深知他对自己兄弟另有心思与用处,并不担心他会凶性大发杀了自己,索性以小卖小恃弱凌强,但分寸拿捏又巧妙得没半点儿差池,说话行事好比一张水滑柔润的狐狸皮,里面藏着一只镶金嵌玉华丽锋锐的小金钩,使得哥舒夜破喜不得怒不得亲近不得发作不得。好比此刻,哥舒夜破看他一泓春水也似的眼瞳含笑欲流,只觉心肝肚肺里窝着一团气,偏偏这团气里又有双柔软灵巧的小手挠了挠自己,令人有种似贱非贱似爽非爽的乐趣。一时别无他法,只得沉着脸道:“那日我跟你说过,南柯山一寨七柱,其中粮台主管山寨的钱粮文牍,你可还记得?”穆子石悠然道:“只要祝大先生肯教,子石敢不从命?”哥舒夜破浓眉一轩,只觉他这份揣摩人心的聪明劲儿着实有点可惊可怖:“你怎知我有此打算?”穆子石习惯性的垂着眼睫,道:“粮台经手的俱是钱粮要事,更颇有琐碎精细之处,祝大先生年老体衰,确实该寻个新的粮台慢慢接手了。”哥舒夜破道:“粮台在南柯山地位崇高,仅次于我、师爷与水香,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坐上这山寨的第四把交椅?”穆子石轻笑道:“就凭除我之外,贵寨别无人选。”“祝大先生好歹是个正经下过场的秀才,虽上了山,到底瞧不起粗人,要跟他学,必须得有些底子,否则梭子爷那样的一去,不出三日,大先生就要气成死先生了,此其一也。”“祝大先生为人似乎不太和善,说句心胸狭窄亦不为过,平白来个粮台继任者,他多半不愿意倾囊教导,且会诸多藏私为难,所以这个人选要聪明机灵,不教亦能旁敲侧击的偷师自成,此其二也。”哥舒夜破道:“还有么?”穆子石喝了口茶,道:“有一有二必有三,只不过大当家不说,这其三我哪能猜着?”哥舒夜破笑道:“你是个机灵鬼,不妨猜猜。”穆子石道:“不猜。”想到要当祝大先生的徒儿,难免要下跪叩首,心中颇有几分悻悻然,低声喃喃道:“只得权当七月十五拜祭孤魂野鬼了。”哥舒夜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很觉得好笑,却板着脸道:“明天我亲自带你过去,任由祝大先生驱使……既徒且仆,你可做得来?”穆子石点了点头:“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来的。”粮台是寨中第四把交椅,又执掌银钱用度,因此祝大先生所居之地也与众不同,一方院落中书房两间,均明亮阔大,又有卧房四间茶水屋一间,另有小崽子数人做些粗重杂活兼巡视安全。对祝大先生,穆子石只是耳闻不曾目睹,此刻一照面不由得苦笑,这位大先生模样好比整条的苦瓜里塞满酸菜,一双眼熬夜做账被油灯熏坏了,迎风不停流泪,见了自己连眼皮都不多动一下,只躬身道:“见过大当家。”哥舒夜破道:“不必多礼,先生在寨中二十余年,有功劳亦有苦劳,我此次过来,是给先生送个僮儿服侍起居,若先生不嫌愚钝,指点他一二,倒也能帮着分担些许琐碎小事。”说罢唤道:“过来,拜见粮台先生。”穆子石笑了笑,双膝跪倒,毫不含糊地叩首:“先生在上,穆子石给您磕头。”祝大先生揉了揉眼睛,冷冰冰地答道:“少礼。”这老儿竟当着哥舒夜破的面给自己甩冷脸子,穆子石却不恼火,反而着实放下了心,起身打量着这间屋子。祝大先生头上戴的方巾身上穿的儒衫不甚洁净,屋里书卷桌椅案头笔墨纸砚却整齐清爽,书架上经史子集齐备,有套归套有板夹板,但布置摆放间别无一丝灵性妙思,只中规中矩板板正正而已。至于墙上挂着的屏条,却是永熙年间礼部尚书申梦佳的手笔,穆子石不禁为之动容:“儒雅定闲,宽展舒和,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字!”哥舒夜破道:“大先生是雅士,南柯山亦常为他借取些字画补壁增色。”穆子石笑道:“借取?”哥舒夜破浓眉一扬,并无愧色:“既是盛世,自然多有慷慨割爱之人。”穆子石并非官差衙役,不能抖开铁链哗啦嘎嘣地给他锁上,只得忍气低头,心中暗骂这厮正是天生的山贼,作恶都这般凛然不可侵犯。祝大先生沉吟片刻,突然发问:“你可识字?”穆子石尚未开口,哥舒夜破已笑道:“子石一笔馆阁体,未必输给积年的秀才举人。”祝大先生脸色更阴了:“可会理账?”穆子石道:“会一点。”“可通算术?”“也会一点。”祝大先生冷笑一声:“既然都会,老朽还能指点你什么?”哥舒夜破含笑旁观,道:“大先生年岁大了,子石伶俐得很,伺候你还不好?”祝大先生被激得妒火熊熊:“老朽身子骨倒还硬朗,并不需要僮儿服侍。”哥舒夜破见这老儿十分不识抬举,他本就是个暴虐性子,不过借此逗逗穆子石而已,此刻已然不耐烦接着给这老儿脸,索性就翻了脸,断喝道:“粮台!”祝大先生激灵灵一个寒颤,当即矮了气势,蜡烛点着了也似心明眼亮,赔笑道:“大当家吩咐,老朽岂敢不遵?”哥舒夜破心中不爽,自己偶尔也想讲讲道理当个斯文人,奈何遇到的都是些混蛋坏胚,不由得心生一种我本明珠奈何投暗的郁闷来,冷冷扫了老头儿一眼,更不多言便即离开。祝大先生身边本就有个贴身小僮,一直鹌鹑般躬头缩脚的立在墙角,直到哥舒夜破走了,方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穆子石见他五官清秀,眼神却痴痴愣愣,有些好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