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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疆儿……疆儿……”她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滚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越哭越厉害,却还是不肯放下怀里的孩子。常夏和羽年都上来劝她,她充耳不闻,只觉得的心千疮百孔,四面透风。她哭到孩子都不哭了才停下来。说来奇怪,狠哭过一场后她心里的阴霾散去了一点,她愿意想事了。她知道她失态了。但是,她和她母亲一样,平素里性子和善过和善,却没有一个人敢顶撞她。便是常夏和羽年也不敢。她抽抽搭搭了半天后,终于把情绪控制住了。她望向瑟瑟发抖的乳母:“回去吧。”乳母怯生生地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口走。她叫住乳母:“我说的是回家去吧,你也想你自己的孩子不是吗?”乳母愣愣地望着她,一时间悲喜交加。这是差事办砸了吗?就这么回去,婆母家翁还不知道怎么埋怨她呢。为了争这个机会,全家人都下了死力气。她不肯来,连她夫君都骂她:“你去两三年,给自己儿子换一辈子富贵,怎么就这么蠢?”于是,她来了。她可以预想到她回去后,家里人该如何埋怨她。但到底比不过即将见到自己孩子的喜悦。她顾不得疼,扑通一声跪下去谢郭圣通。郭圣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兴冲冲回去的乳母。她闭了闭眼,“常夏送她走吧,厚赏她。等她孩子长到五岁,送进来陪着疆儿念书。”说是念书,其实就是伺候。但能和小公子一块长大,将来的荣华富贵还能少得了?这可是正正经经地当乳兄待呢!乳母喜出望外,高兴地不行。她结结实实地给郭圣通磕了三个头后,才跟着常夏下去。她脚步轻盈,没有半点留恋,就跟当年郭圣通的乳母一样。她们都不知道,孩子会在她们身上受到多少伤害。郭圣通的眼泪又下来了,她仰头咽回去后,俯身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疆儿,母亲以后会不假人手地带着你。”孩子睁着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她。☆、第两百三十五章认错仲春的黄昏,霞光万丈。暮霭涌来,雾气浮散在树梢花间,带来些许凉意。刘秀伴着穿堂风大步走进来,风灌进他宽大的袍袖,吹得鼓鼓囊囊的。兰花的幽香氤氲在空气中,叫人心旷神怡。他一边走,一边想事。前次败于尤来军后,三军上下都卯足了劲要一雪前耻。安次一战,尤来大伤元气,折损了三千多人。他们一路溃败,退到渔阳。刘秀有些想笑,他们这是昏了头吗?当渔阳太守彭宠是死人吗?他只一招坚壁清野就把他们逼得吃了散伙饭后,各自逃命去了。可这样还不能算完,尤来军就像那野草般,一把大火是烧不干净的,来年春天风一吹便重又死灰复燃。得铲草除根啊!河北之地是他的根基所在,容不得半点闪失。于是,他遣吴汉领耿弇、耿纯、陈俊、岑彭、景丹、马武等将继续追击。耿弇笑言,这样的阵仗打尤来残军实在是欺负他们了。这话倒是没错,这里面随便挑出一个都可以独挡一面。结局早已注定,但是当潞东、平谷等地的捷报接连传来时,刘秀仍然为之高兴。只要贾复顺利荡平五校军,他在河北之地便可以高枕无忧,图谋天下了。他的目光落在庭中一隅那浓绿殷红的蔷薇花架上,那绿叶层层叠叠地拢着花,绿得无比干净透彻。那花三三两两地散在其间,如众星捧月一般。他忽地记起了桩旧事,那是许多年前了。那时,大哥还没未婚,但已经瞧中了大嫂。也是这样的春天,也是这样的黄昏。大哥从外边兴高采烈地回来,耳边竟簪着朵蔷薇花。他见都看他,还莫名其妙地问大家怎么了?小妹笑的不行,上前把花拿下来问他是不是嫂嫂作弄他的?他笑,咧开了嘴笑。他爽朗的声音,如今想起依稀还在耳边。“嗯……是可以叫嫂嫂了……”他们笑的更厉害了。那时候穷是穷的厉害,但开心也是真开心。起事后,婶母死了,二姐死了,三个小外甥女也死了。到后来,就连大哥也死了。他连孝都不能给大哥戴,更别说痛痛快快地在灵前哭一场。大哥纵横天下的梦想由此变成了他的梦想,他的未来只有前进,不断地前进,直到登上那万人之巅,才算不叫亲人们的鲜血白洒了。再深的伤口也有愈合的那一天,他怕自己忘记当初的痛苦。隔一段时间就会翻出来想,想当时初听着信的不可置信,想到了宛城的强颜欢笑,想初至河北的艰难险阻。这一路走来,他运气始终算不上差。尤其是在真定得以如愿迎娶桐儿时,他更是觉得上天格外地眷顾他。他深吸了口气,笑着走进了屋中。侍女们迎上来,服侍他盥洗更衣。他问常夏:“夫人今天怎么样?”他已经想好了,要是实在不成,还得请岳母过来开解桐儿。岳母当初把桐儿嫁给她就不情不愿,他在岳母跟前指天立誓会护桐儿一生安稳,岳母才勉强同意了。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啊?若是这是个太平世道就好了,他能常陪着桐儿,桐儿必不会这样。他想到这又忍不住苦笑,倘若真是这样,那他怎么能迎娶到真定翁主的掌上明珠?人说,时也命也,果然是极对的。出乎他意料的是,常夏语气竟欢快起来:“夫人今天心情很好,也愿意说话了。午膳时用着香椿拌豆腐皮觉得好,叫晚上给您也尝尝呢。”她解释道:“在邯郸城时,温明殿外有株香椿树,夫人那时便盼着尝尝。”他有些想笑,这惦记的时间还真不短。不过都开始惦记吃的了,看来是大有好转啊。刘秀很是惊喜,他收拾利索后便迫不及待地往里间去。果然听得她轻柔的声音一直没停,那话音里都染着笑。他紧绷了多日的心一下放了下来,他快步进去打眼一扫,见她正在榻边逗弄孩子。她见他来了,冲他一笑,摇着孩子的小手和他打招呼:“呀,父亲回来了。”前次见她这么说话是什么时候?她就像一朵快枯了的花,忽地一夜迸发出了蓬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