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友一

    “系——统——！”月亮隐进云层，一所普通的民居里发出刺穿人耳的声音，惊起一堆卧在树枝里的鸟儿。

    “吵吵吵，吵什么呢，还睡不睡了！”门被大力拍了两下，郁小小噤声不再说话。咬着牙翻看这次的任务，越看越绝望。

    我现在去投胎还来得及么？她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又翻看着剧情提取器里关于她的剧情，只觉得任务恶心程度不相上下。

    系统早在刚进世界的就消失不见了，郁小小这回进入的更早，据系统说还挑什么，有任务做就不错了。这具身体才六七岁，是小区里有名的飙妹子。

    而她，长大后成为了主角的前女友，在百万小说里，她只出现在第一卷的前几回。

    郁小小把她出现的情节都咂摸透了，进入世界后名字会自动改成她的。这女孩长大后其貌不扬，第二性征模糊，身材平板，皮肤微黑，五官平平无奇。这不算什么，郁小小并不在意外貌和身材，关键是这女孩初中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这男朋友，就是主角。

    啊，不管剧情里说再多每次吵架都是她退步，每次都是她和好，男朋友怎么怎么对她与众不同。郁小小只看到了小说分类，这是个耽美文啊啊啊！

    女孩只出现三四回，还没怎么开头就下线了。郁小小不担心自己做任务的长度，她本想着把小说看完，但是文章实在太长，而且一共几百万字，她不喜欢长篇耽美，实在看不下去。

    女孩的那个男友，就是主角攻。

    她是耽美文里的炮灰女友。

    可怜可叹，郁小小熬夜看完了第一卷，主角受也有个女朋友，比她坚持的时间长一点，后来也下线了。

    再后面就如囫囵吞枣，郁小小再没看下去。

    “夜猫子呢，白天睡晚上熬。”这身体的mama拍了她一掌。小说里只写了主角攻女朋友的家境消费习惯和性格，并没写她这些的成因。郁小小算是知道她性格为什么这么泼，因为她妈就是那样的人！

    郁小小窜猴儿似的抓起饼就跑，徒留身后骂骂咧咧的原身母亲。心里还在疑惑着，小说里原身家境不是很好吗？怎么住这么个小区？

    那消费价值观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啊。

    心情复杂地领着一帮萝卜头称王称霸，打退妄图挑战她地位的小孩儿，郁小小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原身身体的影响，也变得嚣张和喜欢动手起来。原身有个好处，那就是力气不小，不然也不会打遍小区无敌手。

    就是头发太碍事儿了。

    郁小小玩儿疯了回家，盯着镜子里的头发，咔咔两剪子给剪出个狗咬头。

    “你剪，你剪！还有个女孩子样儿吗！”从厨房出来的原身母亲见她那个碎不成样儿的头发，一巴掌呼到她后背。郁小小只觉得一阵大力，她摇晃着稳住身子，背后被打的地方火烧一样疼起来。

    “亲妈，我亲妈！你打死我算了！”眼见着女人手里抄起来板凳，郁小小灵活得在家具中间穿来穿去，扯着嗓子喊：“要命了啊！打死人了！三单元四户403要打死她女儿了啊！”小巧的身子左跳右蹿，郁妈眼见她越叫越想，忿忿放下手里的板凳，“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你看我信么？郁小小冲她做了个鬼脸，在她气得去找扫帚的时候一溜烟儿跑回了房间里扣上锁。

    听着稍后传来的砸门声，郁小小呼着气坐在门后感叹，这性子，真是家传绝学。

    最后郁妈还是带着她去了理发店，理发师束手无策，郁小小下手真狠，脑袋中间秃了一块儿，那地方就只剩小拇指头指甲盖儿那么长，理发师只能尽力修成了个寸头。

    在背郁妈关到房里练字，不练出百张不能出的时候，郁小小转着眼睛，把毛笔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这年纪，右手都很难写好字，更何况左手，尽管郁小小只是把第一个任务世界的记忆存储起来，保留了原世界的记忆，脑子里有大人写字的结构，依旧写得歪歪扭扭。墨水这一块儿那一块儿。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一坐那儿不一会儿就浑身难受，很想起来活动一会儿。

    这遗传也太强大了，郁小小感概着，逼着自己坐下来练字。郁妈是真的可能不让她吃饭的，翻看原身的回忆，从她能跑能跳开始，那简直就是母女两人斗智斗勇的回忆史。不知是不是郁妈长得不丑，却生下这么个女儿心里郁结，还是见不惯她顶嘴，一直都致力于给女儿灌输淑女，好女孩儿的思想。这次把头发剪了，不仅挑战了郁妈的权威，更是破坏了她的努力成果。

    看郁妈的样子，不写完是不可能吃饭的了。

    “这也怨我么？要怪就怪我爹。”郁小小嘟囔道，她生得十足十像她那个父亲。

    不知是不是郁妈的教育很成功，原身其实很在意外貌，每次被人说都很难受。刚开始原身还不是那么霸王，只是郁妈很喜欢给她打扮，老是带些花儿朵儿什么的，偏偏原身女生男相，带上那些十足不搭，小区里老有人笑话她，时间一长，原身压不住脾气，直接谁说打谁，硬生生打成了小区孩子王。

    偏偏郁妈知道了也不教育那些人，也只觉得原身的脾气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原身生得不像个女孩儿，她就什么都要压着原身了。

    那些谦良恭俭让，我可学不来。郁妈压着原身讲教育故事，原身只一听受欺负了还什么也没讨回来，顿时不想再听，只觉得那些人都是傻子。

    拳头才是硬道理，原身在打服一片人之后，再没孩子敢说她的闲话。

    郁小小也觉得原身做的不错，也觉得这身体实在是好，像男人算什么，把头发剪了就当男人好了。但郁妈的话到底听进心里，原身很难受，很可能放弃身体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因为郁小小翻记忆的时候发现，原身前几天又打架，郁妈不得不上门赔礼后，回来就骂哭了原身，还说过些不如不生你之类的话。

    再过几天，郁小小就来了。

    我稀罕这具身体！郁小小站在镜子前，看着寸头黑肤单眼皮儿，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眼睛明亮，只觉得自己帅极了！简直是全小区第一帅小伙儿！

    多好的身体啊，健康，不累赘，还力气大。郁小小终于左手练完了字，把那些歪七扭八的大字递给门外的郁妈，抓起馒头狼吞虎咽。郁妈一张张翻着，怒气也一点点上涌，眼见着郁妈又要吼，郁小小抓起两个馒头就窜出门，只留下一句，“妈，我出去玩儿了哈！”

    小孩子的生活是很无聊的，玩儿玩儿玩儿，什么都能玩儿，几根草也能玩一下午。若是还是单纯的小孩儿，郁小小也会觉得有趣，什么都是新鲜的，便是一个纸盒子都能当家。郁小小手扣着沙子，弄得手里都是沙粒，正望着远处感概，就被人拉过去当新郎。

    居然没人觉得我剪头发很奇怪，郁小小问了几个小伙伴，他们都觉得这样更顺眼，早该剪了。郁小小很高兴，大家果然有眼光。作为小区的孩子王，郁小小理所因当被分到了最漂亮的新娘。

    看着新娘怯生生看着他，郁小小心里陡然涌起一股豪情，她拉着新娘的小手，郑重拜了天地。还在手写的婚书上签了名字。

    陶然，郁小小这两个稚嫩的歪七扭八的名字并在一起，郁小小握紧她的手，只觉得人生从此往后有了一份新的责任。

    两人正被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郁小小正看着陶然颤抖的眼睫，晕红的双颊。忽然听到一个嚣张恶意的声音传来，“死人妖，臭八婆。”

    郁小小猛地回头看去，却是平常就看不习惯的一个女孩子和一个胖墩，那女孩子很漂亮，此时却抱着胳膊努着嘴骂人，还想伸手推她，郁小小见身边的陶然眼圈一红，眼泪往下掉。心里一阵恼怒，“我保护你！”她说着冲了上去。

    小胖墩比她大一两岁，郁小小丝毫不惧，和他打得有来有往，那女孩子见自己费心找来的帮手居然打不过，一生气就冲了上去。冲着郁小小就又掐又拧，郁小小正和小胖墩对抗，冷不防被人掐一下腰，一阵疼痛传来。她恍惚一瞬被人钻了空子，小胖墩抓住这个机会扑了上来。

    郁小小怒从心起，几个人混战在一起，在水泥地上打滚儿。一旁的孩子尖叫着找家长，还有孩子在旁边看热闹，陶然揪着裙子一脸着急。

    这还是第一个要保护她的小哥哥呢。

    眼看着小哥哥要落入下风，陶然忘记自己身上穿的公主裙和头上带的头饰，咬着牙“啊啊啊”地冲了上去，扑腾几下之后弄得灰头土脸，裙子纱扯开了，发饰也掉在地上。

    几个人被分开的时候，郁小小还上去跺了一脚，被人拉着蹬着腿要打人，小胖墩哭得呜呜的，一旁的家长早吵起来，这个说你家孩子的错，那个说你家孩子的错，一个说养得像个人妖，一个说也不怕胖成球。陶然的脸上抹着两道灰，她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偷偷拉着郁小小的手问：“小哥哥，你没事吧？”

    郁小小握紧她的手，张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没事。”她笑得很开心，眼如星，衬得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亮了起来。

    一旁挑起事儿的女孩儿见他们眉来眼去，哼了声。

    最后两边家长谁也不服谁，气冲冲地领着孩子回家去了。

    郁妈看着她身上的伤，那女孩儿下手真狠，脸上一道道血印子。水流冲在脸上，带来一阵刺痛感。

    “就惹事儿，就惹事儿。”郁妈嘟囔着把她摁到凳子上，抽出棉签沾了碘酒往上抹。

    郁小小被刺激地“嘶”了声，坐也坐不住。郁妈一双大手摁着她的肩，“看你还打不打架？”

    郁小小很惊奇，郁妈这回居然没认错，反而和人大战三百回合。郁妈低头看到女儿新奇的眼神，一下子知道她在想什么，气不打一处来地拍了她后背一巴掌。

    “你那什么眼神儿？我是不讲理的？平时你把人家打得满地找牙哭得跟个啥似的，就你干干净净啥伤没有哭也不哭一声，问啥也不说，我不得道歉怎么办？”郁妈说着，狠狠在她伤口摁了一下，碘酒顺着脸流下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嘴巴臭得什么样子，使劲儿打，别丢人！”

    更觉得惊奇了，郁小小还以为郁妈会像往常那样说些什么像个女孩子样儿，天天疯跑什么之类的，更甚者上次吵架不生你的狠话都有可能，这次可比上次严重得多。

    “看什么看！”郁妈翻个白眼，“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俩就没一个省心的。本来想着有个娇软的女儿撒撒娇，结果生下来还是个皮猴子。”

    郁妈口里的人是郁小小她爸。

    “这性别也没错啊，怎么性子就比男孩儿还男孩儿。”郁妈端出饭来，“饿了吧。”

    郁小小上桌拿筷子，吃东西的时候扯到脸上的伤，疼得嘶了一声。

    “活该！”郁妈嘟囔道：“你以后想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算是管不了了，至少你这个性子不受气。”

    郁小小听她这么说，只觉得一汪暖水注进心里，更免不得为原主可惜，这也不是个不讲理的mama，为什么两个人能吵成那个样子呢？

    或许是因为原主其实对自己的样貌也是在意的吧，所以尽管她表现得再泼辣再霸道，郁妈都能感觉到女儿真实的心理，所以对当个女儿养还是抱着希望，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冲突。

    但是郁小小一来就犟得什么样子，头发都剪了，死活不低头。郁妈感觉不到女儿的退缩与敏感，自然觉得女儿可能真的觉得自己没错。转变了方式不再抱有希望。

    这并不是说两个人有什么错，原主很有韧性也很犟，她分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郁妈也不是不爱女儿，只是觉得那样最好。两个人在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原因下变成这样的情况，或许她们之间只是缺个润滑剂。

    第二天陶然mama上门，感谢昨天郁小小帮了陶然，两个大人在外面说话，郁小小就带着陶然进了自己屋。

    她的屋和她现在的风格一点也不搭，都是粉色的床和娃娃，看着陶然疑惑的眼神，郁小小灵机一动，“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给我？”陶然一指自己，满眼疑惑。

    “是的，我一直在等待公主的到来。”郁小小行了个电视上看到的骑士礼，她躬腰轻吻陶然的小手。

    陶然另一只手捂住嘴，双眼睁大，满是惊喜感动。

    郁小小找出郁妈之前买的激励自己的闪亮亮公主裙和皇冠，精心装扮一番后，陶然真和个公主差不多。她托着陶然的手，在房间里演一出出的舞台剧，哄得小姑娘双眼含喜。

    “我愿做陶然公主一辈子的骑士，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喜乐安康。”

    陶然小公主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允了。

    直到郁小小搬走，她们都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