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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肩而过,然后继续朝路的尽头走了去。待快要走出那孩子的视野了,他才在漫天花影中交代了一句:“初次见面,这花是予送你的礼物,还望小公子喜欢。”〈三〉半月后锦官城歌舞升腾,南盟盟主亲自步行到了城楼之上躬身迎接,泉色便在城内所有百姓的夹道相迎中入住了盟主府。某夜里他与盟主洽谈归来,回到自己居住的宅院时,在移栽而来的海棠树下却又看到了那个孩子。彼时他正披着夜行的黑衣蹲在高墙之下,怀中抱着视若珍宝的名剑,手上执着一根枯枝,正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描画着什么。泉色盯着孩子岑寂的身影看了看,便放缓了步子朝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地上流沙散散,新泥未干,孩子握着手中用得不太习惯的木棍,正一笔一划地描摹着一个长发微笑的背影。“你在画予。”看了小片刻之后泉色便蓦地笑了起来,点着头赞许地道了一声。孩子正埋头画得入神,闻声被他吓得蓦然一颤,画上的长袍顿时歪了一笔。他见状颇为可惜地叹了叹,皱了皱眉便想要转身离去,然而下一瞬却蓦地感受到袖间传来的轻微力道。他顺着那力道垂首看了去,立刻便看到孩子正微仰着头无比诚恳地望着他,手上捧着一个装饰精美的锦盒,眼底还盈满了晶亮的神色。他皱了眉要拒绝,然而终究没有敌过孩子期待满满的神色,伸手将它接到了手中。孩子见状便在极黑的夜色里轻笑起来,似乎比捡到了糖果还欢乐,笑容欢喜得像是一抹光明般照亮了半个庭院。而下一瞬却蓦然转身跃上高墙,在黑暗里朝他微笑地挥了挥手,旋即蓦地转身飞跃着离去。泉色倚在花树下照着他离去的背影望了望,旋即漫不经心地勾手打开了锦盒,抖手取出了一幅薄卷。卷上有墨迹沉淀铺展,殷红的色泽缭乱成一片海棠花雨,潮湿冷淡的青石之上有一双纤白赤足,足畔是一把二十四骨的青布竹伞。“不欲海棠湿卿意。”孩子在画旁认认真真地题着。泉色垂眸看了半晌,却蓦地轻笑起来,转身进屋执笔研了墨,含着经久不散的笑意,在那之后悠悠地补上了一句:“但使红绸乱春思。”〈四〉祭天事宜结束那一日,锦官城天台上经年沉默的大钟被轰然敲响,响彻了整个城池。檐下成片青绿色的飞鸟的震得扑翅飞起,墙外的海棠被震落了好几枝。祭天台上有成群的巫师跳着傩舞,泉色便在叮铃作响的傩器响声中朝南盟盟主告别。南盟盟主携着部属向他屈膝下跪,然而在他微眯着眼朝他们颔首微笑的时候,余光瞥见了躲在盟主府大门后,正小心翼翼朝外伸着脑袋的孩子。泉色蓦地震了震,然而下一瞬笑意却更加浓郁起来,旋即微笑着朝孩子招了招手。孩子迟疑地看了他父亲一眼,见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便瞬间迈步朝他扑了过来,毫不迟疑地扑到了他怀中。顷刻被温暖的少年馨香盈了满怀,泉色便低头看了孩子一眼,下一瞬却蓦地因那眼中满满的欢喜与信任怔了怔。那样干净澄澈的信任,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曾遇到了。思考间泉色晃了晃神,下一瞬脑中又恍惚想起许多日前那幅画上那把想要为他遮去海棠的青布竹伞,于是一刹那间的情动与释然,他恍惚看见了在漫天海棠花幻影中恣意潇洒的年少时的自己。微微侧目间他倾身将孩子缓缓抱紧,温柔了声音浅浅地询问:“小公子,可否告诉予,你叫什么名字?”“秦将离!”孩子似乎终于等到他将那句话问出口,便立刻大声地回复起来,说着却好像怕他记不住似的,又拉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泉色大人,我叫秦将离!”泉色笑眯眯地点头表示记住了,接着扭头询问了一下南盟盟主:“阿蒙,予想为这孩子祈福,不知可行否?”盟主朝他躬身行了一礼,嘴上恭恭敬敬地笑:“求之不得。”泉色便微微颔首,伸手将孩子从怀中移开,然后将双手放到了他肩上。旋即微闭了闭眼,身上渐渐浮起极淡的红光,光华流动间庄严郑重地开了口,带着些许深沉的笑意。他道:“敢有经世之能,得赐公子以福。“一愿金锁千岁,平安顺遂;“二愿双亲康健,得享天伦;“三愿金榜题名,不负众愿。”说着微抬起头,启齿咬破了下唇。“第三十九代天师泉色承天以告,献血盟誓,忠诚可表。欲以毕生良善,守其百岁遗老。“……得之,以终。”赐福结束的时候,泉色便淡漠地俯下身,将淡色薄唇贴向孩子额头,用唇上殷红的鲜血在他额间印下了极轻的一个吻。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孩子猛地怔了怔,他也几不可见地怔了怔。那一瞬恍惚鸾凤齐鸣,万古洪荒,他想,好了,这一吻便叫他知道,他此生再也逃不过这个人了。接着孩子凑近他耳畔朝他说了一句话,便叫他久久地记了一生。作者有话要说: emmm……作者这个文风是中二病还没好的原因,大家请体谅体谅唷~跳坑吧来来来,很短的唷~第2章将离〈五〉卯时一刻,天色未明。泉色离开了他为秦将离建造的将色楼之后,便片刻不停地使着轻功一路朝天山奔了去。七年前两个月的脚程,如今他只用了四个时辰不到便走到了尽头。而他到天山山顶的时候,在冰雪雕就的亭台楼阁之前,早已有一个人提着剑在那里等着他了。那人见到他来便看向了他,琉璃色的眼底还有着一丝丝的期望,抿着唇静默地望着他。“泉色,”他问他,“随我回漠北,你当真不肯吗?”泉色笑了笑,莹白的足踏上极冰雪地。他毫不在意地抖落肩上雪,漫不经心道了一句:“父亲,大抵早在七年前,你就应该死了心的。”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便皱起眉来:“那么惹怒我的代价,你也是知道的?”泉色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其实男人根本不必再问,因为即便他是作为父亲的存在,但是从始至终,他在泉色这个儿子心底就没能占据过哪怕一寸的位置泉色十八岁时,才刚出师便迎来了母亲的死亡,不及弱冠便要担起整个天山的重任。天下百姓和四方盟主都在看着他,想知道他如何以一己之身撑住整个仙师一脉。从此他恣意挥洒的少年时光被残忍割断,需要板起脸色用尽铁血手腕来镇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