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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上十年前的东西,仿做也无法乱真,这下荀大人总算再无言以对了?”荀驿杨垂头,发丝坠在耳鬓,归云抬起右手想要伸去抚上,终究也垂落下来。“微臣认罪,友风与微臣两心相悦,又心有仕途抱负,微臣才斗胆设下调包计取悦友风。”“嗬,荀大人当真是铁骨头,一字不肯松口,方才荀夫人说分明听见你与唐大人对话之中尽是利用关系以求在宫中里应外合。”方霖咏紧追不放,“是不是真要动刑荀大人这铁骨头才能软化一点?皇上,卑贱微臣请求刑部插手此事。”“方才不是说已经追到唐渡函的两个亲信?先把他们拖去刑部,严加拷问。”皇榻上原本不动声色的年迈老人开口就让唐渡函几近按捺不住。眼看太监已去回话安排刑部之事,又望着静跪在殿下的六皇子,唐渡函保持了沉默,万般无奈……“先将他这荀、唐二人都关进刑部大牢,明日再来审。”塌中人摆手示意,底下无人不称“皇上英明”。小松被押坐在刑具上,两名粗壮油腻大汉抽着皮鞭,血水逃出绽开的皮rou往下滴滴坠落。“你那唐大人要真是在意,也不会死咬着牙不招出来连累你受刑受罪,可叹你这份忠心。”静坐一端喝着普洱茶的方霖咏幽幽出声,“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何必苦守?你们全都招出来,我保管一条性命还是能留,至于钱财,更是小事。”“没有做过的事如何招来?”“没有做过?你当我是什么?”茶盖敲击杯身的凌厉声,方霖咏笑,“你是从荀府跟出来的,既然已经背主过一次,又何乎第二次?”“放屁。”小松低着头,声音孱弱,“公子清清白白,却由你这种下等贱人平白侮蔑。”方霖咏一个茶盖丢过去,卷携着微风狠击在小松鬓角,“你是什么东西,尚还轮不到你来说我低贱。”“枉你坐到现今这个位置,他们那群世家子弟可曾正眼瞧过你?”小松冷笑,“莫说他们,我也瞧你不起蝇营狗苟,你这般苦心算计,两头却都不是人。”“我用不着你来瞧得起我。”方霖咏笑。小厮进屋笑脸通报,“闲月阁的小倌已经招了,荀大人受六皇子指使才送唐大人进的宫。”“如何?”方霖咏笑,“你一人死忠,又有何用?趁早坦白交待,我可以不计前嫌。”小松大笑,筋脉牵动伤口扯出更多暗红血液,“你做梦!你以为我会上这种当?到死,我也只知道公子清清白白。”方霖咏红着眼甩掉茶杯,“打!打到死!”普洱茶水和血迹相交融沿着地缝曲曲折折往大牢方向流去……唐渡函进的牢房恰是一排排中最后一间,四壁阴冷湿滑,一扇天窗也无,狱吏闲聊喝酒的欢声与烛光全都无法抵达到这里。细细回想前尘往事,唐渡函发觉自己总共已经活过近五十年,而年轻的岁月比之他人多近一倍,却全都用来受苦……躺倒在地上散铺的枯草上,“枯草也都全是湿腐血腥气息”,复又半坐靠着墙壁,刚碰到时那种湿滑的触感令唐渡函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下陷的泥沼,于是就这样伫立着听过阵阵窸窣声,直到脚步踩踏的节奏靠近,锁眼转动、钥匙缠住的金属声逼迫,“这样快又是一日”。走进御书房又闻到那股檀香味,不再是静心安神,反而间杂着血腥、还有牢狱的湿腐,唐渡函几近呕吐出来。自己又是最后一个进入的,依旧跪满着人头,只又添上一束白衣,着实耀眼。“盘问得如何?”“俱是不招,只是两人身体都又不结实,已经去了。”方霖咏回答。皇上接过太监递上的汤药,“罢了。”唐渡函听言脑袋昏昏沉沉,又好似要炸裂,从未闻过这般的檀香,郁结间加上一晚阴冷地牢未眠,手按在地上侧头猛咳嗽几声,满嘴的鲜血。“公子!”“渡函!”唐渡函或许是有幸,就此昏过去被送到太医院,御书房内接下来的事都再不闻不问。“皇上,荀夫人昨日所言,都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荀大人特意从闲月阁买回友风,并借其顶替唐渡函参加科举,实则是为了与宫内里应外合。”“说起这个,草民倒想起,当日荀大人在闲月阁见到友风之时,第一句开口便问‘这字是你写的?’草民还觉得蹊跷,怎么会有人问小倌字迹?”陈叔适时说道。“唐渡函他字,同先皇后确实很像。”皇上长叹,“荀大人你费心思了。”荀驿杨磕头,“微臣,知罪。”“既然知罪,何不索性说到底?”三皇子说,“荀大人安排人在宫里,又故意想求得皇上信任,别说都是自己一人所为,只为着荀家的安稳?”“这个,”荀驿杨再拜,“微臣确实如三皇子所言,全为荀家安慰。”“荀大人,你要说实话,”三皇子侧目看向身旁的六弟,“六弟同唐大人、荀大人关系一向交好,可否知道点什么?”钟敬亭跪言,“三皇子有话不妨直说,皇上是明眼人,六皇子倘若真有此心,皇上不会不知。”“钟家公子不必这么急着就护短,”三皇子拍手,太监领着一名年轻女子进屋。“家姐!”钟敏已经瘦削得不成模样,两眼水泡浮肿,面色苍白。“皇上,当初,瑾贵妃一事,原本皇后已经身子快要不行,是草民糊涂,听信皇后与六皇子谗言,才设计嫁祸给瑾贵妃。”“家姐你胡说什么!”“我这弟弟愚笨,什么也不知晓,还望皇上切莫怪罪。”钟敏低头。荀驿杨这才开口,“确是六皇子指使微臣赎出字迹颇似皇后的友风,顶替科考求取皇上信任里应外合以求谋得皇位。”塌中人听得几番言语双眼訾裂,面容表情古怪,指着脚下跪着的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不配为人!”倏忽僵倒在皇榻里,双眼直直睁着,身旁太监俯身下去轻抚面容阖上眼皮,“驾崩”……☆、新主唐渡函有意识醒来的时候,双眼所见是一堆已经习惯的红木家具,青白瓷罐排列得一派整齐,归云正坐在中央的方桌旁绣着女红,窗户透露的月色昏暗,只桌上一盏油灯寂寥舞动。初次在这个时空醒来,尚是闲月阁广陵,日后致宁庐总是睁眼先见到小松提着热水进屋洗漱,如今斗转星移怎能不另有一番感慨。唐渡函掀开被子呆坐在床沿,问道“几时了?”“四更天,公子。”归云放下手里绣活端来一杯热茶。“正是鸡鸣狗盗之时。”“公子……”茶水端着手中停在床脚,归云神色羞愧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