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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太子景源所爱的女子,即便已经疯癫了,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监视?再或者,石岁敏根本就是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人监视这件事,才会强迫自己在发疯之前,把聂诤彻底忘记了,来保护聂诤。“母亲……”乐至返身伸手接住脱了力软软地倒下来的石岁敏,几乎是有些恍惚地唤了一声,“母亲你……”石岁敏嘴角的血止不住地流下来,滴在聂诤白色的外袍上,一滴一滴触目惊心。然而她的眼神,却是十余年来未曾有过的清明。“阿乐……阿诤……”最开始,逼疯她的,是亲手杀死儿子的内疚,到最后,唤醒她的,仍旧是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念头。她口中有血,发不出声音,双手有些颤抖地伸了出去,一直试图抓什么,直到乐至和聂诤分别握住她的一只手,她才松了劲,慢慢吐出一口血来,稍微清楚地道:“阿乐……阿诤……你们都长大了……让我看看你们……”“母……亲……”乐至极慢极慢地吐出这个词,像是隔着数十年得光景一般,终于慢慢地说了出来。聂诤半跪下身子,张了好几次口,才勉强控制住因为血气激荡而上下打颤的牙齿,在石岁敏几乎望眼欲穿的神色中唤了一声:“母亲……”石岁敏在混混沌沌中等了如此多年,终究等到了这两个孩子一起在她面前,终究是等到了这一刻,听着他们唤她一声母亲,她不断涌出鲜血的嘴角慢慢泛起微笑:“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好好地……一起……活下去……”聂诤与乐至再也没能说出话,只是不停地点头。石岁敏眼中光芒愈发黯淡:“阿乐……对不起……阿诤……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母亲……”聂诤嘴角也慢慢渗出血,强自将翻腾的血气咽了下去,“母亲,我和阿乐,都会一直好好地活下去,母亲你放心吧。”石岁敏再抬头去看乐至,乐至终于用力摇了摇头:“母亲,我没有怨过你。”石岁敏双手最后用力握了握自己一双儿子的手,随即脱力,落了下去。……屋外的袁枫惊魂未定,他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又打不开门,只觉得手脚冰凉。等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门被打开,一道声音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掠而出,摔下一句略微喑哑而锐利的吩咐:“你去找舅父过来。”————颜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腹部的伤口时而抽痛,时而平静,她慢慢地醒过来,见虞锦刚刚给她伤口换好药,正在收拾药箱。“虞锦。”颜玖拿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变成鬼魂飘得久了,几乎都快忘记睡觉和做梦是什么样的感觉,因而对这种没睡醒的混沌感有些陌生与不适应,“我睡了多久?”“不到一个时辰,”虞锦答道,“我刚给你换了药,伤口好得比我预计的还要快,估计再五六天就能起身了。”“唔,”颜玖没怎么挺清楚,随口道,“石简容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么?”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没睡醒居然这么问了一句,稍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养了一会儿神。虞锦也没回答,只手里顿了顿,便继续收拾药箱。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撞了开来,颜玖与虞锦皆震惊地抬眼看去,只看见乐至眉宇间肃杀一片,长袍摆上尽是鲜血,双手横抱着已经完全昏迷、嘴角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的聂诤快步走了进来,无比焦虑地厉声道:“虞锦!快救阿诤!”☆、慰灵的时候乐至的屋子除了乐至平时住着的、虞锦住的以外,还有一个偏间。聂诤紧闭着双眼平躺在床上,衣襟解开,能清楚看见每一根肋骨的胸口被虞锦插上了七八根细长的针。“他……”乐至声音略微干涩,“还好么?”虞锦默默地给聂诤施完针才道:“他现在的状况,虽然虚弱些,不过也未尝不好。”“公子可知道,有些病症,当病灶淤积已久的时候,我们医者会用‘发’要来激发病灶以求治愈。”虞锦看乐至不解,解释道,“七公子中的是寒毒。他平素情绪淡漠,也有寒毒的原因。如今陡然之间大喜大悲冲破了平日的性子,倒是将一口堵在心头的血逼了出来,若是果真能好生调养,对他一直没能痊愈身子,反倒是个转机。”得知聂诤身体无碍,乐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迟来地觉得胸口钝痛,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他勉强示意虞锦继续给聂诤施针,自己慢慢地往回走,下意识地想要暂时逃避一般,走回了自己习惯呆着的房间,想要回到床上去如同过去十年一般,躲进梦里去。以至于看到他床上面色焦虑的颜玖的时候,乐至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乐至……”颜玖印象中的乐至从来都是那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何曾如此失魂落魄过?一时顾不上受伤,稍微撑起来一点,肃容道,“怎么了?”乐至咧了咧嘴,想要如同平时一样露出一个笑容,却没能笑得出来,反倒是有些扭曲,他只慢慢地走了两步到床边,脱力地半跪在地上,把脸伏到柔软的被面上,稍微闭起眼睛,尽力平静地回答道:“没什么。”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也感觉到冰冷的手落在他脸上,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擦掉。“小玖,母亲她死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停在他脸上的还裹着纱布的手顿了顿,轻轻地帮他把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小玖,母亲她,明明想杀了我,明明不记得阿诤了,可是最后,却为了我们死了。”“乐至……”“小玖,我跟她说我没有怨她,可是其实我恨她恨了很多年。可是即便是我最恨她的时候,我也偷偷去看过她,我也还是想要她好好的,想要她平安无事……”“小玖……这些话……我都再也没有机会说给她听了……”乐至指尖慢慢用力,将被面抓出长长的纹来,再也说不出话。那只冰冷的手覆盖上来,慢慢握着他的指尖,极温和地握着他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我们那里有句话说,人过了七十的年纪便是喜丧。”颜玖想了片刻才道,“因为人生七十古来稀,当一个人同一个时代的朋友、亲人都不在了,那他其实也已经不在了。”乐至没说话,颜玖继续道:“乐至,她其实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她在杀你的时候,误杀了自己,只是魂魄牵绊在此处。到如今,你让她安心地离开吧。”也许是这些安慰,也许只是疲劳,乐至终于慢慢地卸下了指尖的力道,任凭颜玖握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