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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本就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看上去更添几分恐怖。傅征重新替伤口清洗,消毒,抬眼见她死咬着唇忍耐,开口时,声音都哑了几分:“怎么弄伤的?”“我在顶楼收信号,楼下的汽车被引爆了。整个人晕了下,在火蹿上来以前,只记得护住脸了。”顶楼灰尘砂砾,还有不少碎啤酒瓶和剪端的钢板块。黑灯瞎火,又是情急之下,她只有本能的一扑,可扑哪块地上,哪还有时间让她思考。傅征一声不吭,重新咬住手电,替她缠上纱布。手电的光柱下,他垂着眼,专注认真。挺直的鼻梁被光影分割出峰影,明暗之间,有种深沉到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隐忍和深情。燕绥忽然就觉得心软,她犹豫着抬手,手指从他眉峰上拂过:“傅征。”傅征抬眼。“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无论是动乱难平,还是前路难行,都要好好活着。“我还等着嫁给你。”天亮以后,放弃守地,踏出撤离的第一步。要穿越交战区,穿越沙漠,她不知道黎明后到来的是黑暗还是光明。但这一刻,她只想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走下去,顺利回国。——六点,天亮。按计划,第一批海路撤离的队伍由褚东关带队,包括燕戬在内的数百名燕氏海建和中化公司的工人,绕过交战区,抵达港口前的检查站。通过安检放行后,褚东关头车开路,直抵班加西的港口。港口停靠了一艘邮轮,架通海陆的浮桥边站着数位邮轮工作人员,正高举五星红旗。港口,中国的武装部队持枪戒严。大使馆工作人员确认撤离名单。队伍有序地在通过安检后排队搭乘邮轮。——利比亚厂房内,所有人凝神屏息等待结果。耳麦里一声电流轻响,褚东关的声音清晰又雀跃:“第一批海路队伍成功撤离,路黄昏带领车队返航。”傅征忽的笑起来,转身看向身后鸦雀无声的工人们,扬高声音,低喝:“第二批,整队!”厂房内死寂般的安静后,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得喝彩。“祖国万岁!”“祖国万岁!”——十点。第二支海路撤离的车队驶出厂房。车队驶离后,厂房大门缓缓关闭。有了第一支队伍的成功撤离,沉郁了许久的工人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看见曙光的喜色。——十一点。耳麦忽然传来路黄昏的汇报:“原定路线发生交火,我们需要绕路,从隧道经过。”原定路线是绕过交战区唯一一条可以确定安全的路线,这条路线上发生交火,一列车队数百人,手无寸铁,极易被误伤。而路黄昏一人,顶多阻挡几人一队的小型武装组织。傅征只犹豫了一瞬,就做出了取舍:“隧道路险,又靠近班加西监狱,通过时切记要小心武装的重刑犯,我让褚东关立刻来支援你。”切断通话,傅征立刻联络指挥中心。南辰舰收到上级命令,已经从亚丁湾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地中海,执行护送撤侨船舶的安保任务。傅征主动请战,提前到达班加西帮助侨民撤离,但仍需要听从指挥中心的指示,也需要寻求南辰舰的支援。汇报情况后,港口增派一支军方的武装小队去隧道口接应。——下午一点。第二批海路撤离的车队成功抵达港口,通过安检后顺利登船。至此,海路运力饱和,第三支海路撤离车队需等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安排通知。同一时间,车队在港口一支军方武装小队的护送下通过隧道,原路返回厂房。褚东关以及路黄昏执行随船护送邮轮的安保任务,与邮轮一同离港。——陆路撤离人数较少,共两支,每支队伍还不满两百人。厂房并不十分安全,只要在班加西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海路运力有变数的情况下,提前安排第一批陆路撤离的队伍先行离开。因还要用车,第一批陆路撤离的队伍人数精减,一百多人,挤上两辆大巴车先离开班加西。撤离路线是昨晚定好的,班加西南部是火力集中的交战区,自然要避开。大巴车可用的汽油量不多,半路肯定要加油。而利比亚东部地区,已经被反政府武装占据,能否加到汽油是个未知数。往西,是撒哈拉沙漠。如果是七座以下的越野车,穿越沙漠还不算太冒险。超载的大巴车……显然不行。只剩下唯一一条往北的撤离路线。然而,在海路不知什么时候能撤离的情况下,他们的整个计划被打乱。燕绥不止需要车,还需要汽油。荀莉去联系大使馆,看能否提供车辆。燕绥负责联系租车行。其实有那么一刻,她动了歪脑筋:“中化公司没被洗劫前,物资挺肥的,包括车。”傅征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你上哪去劫回来?”——下午两点。噩耗接连传来。两辆大巴在北线撤离途中因前方检查站安检进度缓慢,堵在了路上,从北线撤离班加西的车队堵了足足两公里远。甚至有无法提供证件试图强行闯过检查站的外籍人员被射杀,整条北线一片混乱。——下午两点十五分。傅征从指挥中心接到命令——“利比亚政府试图轰炸班加西,不计一切代价立刻安全撤离滞留在班加西的侨民。”利比亚政府对班加西彻底失去控制,而班加西正是□□示威,反政府行动的发起地,已默认为是反对派的盘踞地。中国外交部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进行交涉,呼吁国际组织关注。然,无论利比亚政府的此项决定是否属实,已经彻底不受掌控的班加西也已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下午两点三十分。胡桥忽然传讯:“傅队傅队,厂房正门十二点方向,有一列车队正在靠近。”傅征和胡桥的方向一致,闻言立刻用望远镜观察。车队一列三辆车,第一辆就是装甲突击车,车顶架设了120毫米的火箭筒,来势汹汹。傅征额间青筋一跳,低吼:“快,全部进地下应急避难室。”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力量却足。那风雨欲来的气势当头砸下,燕绥几乎是一个激灵,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她大脑清醒得可怕,满脑子的“执行”。工人撤离了三批,最后留下的两支队伍加起来还有四百多人。她一马当先,竭力稳定情绪,守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