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燕破岳出现在训练场，在训练时间。 李祥以为自己认错了，瞪着眼睛看着他许久，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燕破岳满脸写着乖巧老实：“我和团长请了假，申请来观摩。” “你又不是没练过。”李祥不轻易放过他。 燕破岳眨了眨眼，被盯得有些尴尬，当即调整了下站姿，大声说：“报告，陪练！”说完他和站在队伍里的萧云杰对视一眼，萧云杰正朝他挤眼睛。 旁边周子健的眼神在这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随后翻了个白眼。 燕破岳被李祥拉到一边去，对方有点不耐烦了，语速加重：“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证明我好了，”燕破岳很诚恳地看着连长，甚至凑近了一点，吓得李祥往后一倾，“连长，我真的走出来了。” 李祥眉头紧锁地看了他好几眼，似乎真的从他脸上看出了点什么，犹豫些许时间，点头了。 “谁愿意跟燕破岳过几招？” 一片鸦雀无声，这里站成一排的年轻小伙子或多或少都参与过关于燕破岳这奇葩的私下讨论，此时久违地看见真人，都有点心虚，有几个紧张过头的还不敢抬眼看前方。 “……我们都是为了血洒疆场来的，谁愿意在训练场上送命。”周子健小声给自己找台阶下，被旁边萧云杰听见了。 萧云杰用鼻子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挺起脖子，坚定大声喊：“报告！我愿意！”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有一两个嘴碎的看见是萧云杰自愿上去，便贼笑着打趣：“嘁……你瞧他，要不是那劲头，还以为在说婚礼誓词。”谁不知道萧云杰和燕破岳的关系？ “少废话。”周子健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逼他闭上嘴。 “不许放水。”李祥简短警示。 “是！” “格斗准备！” 周子健本来幸灾乐祸，准备看萧云杰被按在地上揍成猪头——像那天的自己一样——结果那两个人就跟排练过似的，打得有来有往，然后燕破岳逐渐占上风，然后萧云杰倒了，结束。 以连长带头，周围传来鼓掌声，周子健也不情不愿地拍着手掌，视线却黏在那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沿着燕破岳绷紧的手臂肌rou晃了晃神。 他甚至给萧云杰拍了拍头上的土，还很温柔地问了句没事吧。周子健脸色尤为难看，也说不出自己是嫉妒还是不屑。 散队后，周子健把正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的燕破岳拦下了。 “你……”嘴到用时方恨笨，“在团长那边还不错吧。” “挺好。”燕破岳不急不慢地站在前方，等着看周子健要搞什么幺蛾子：“谢谢。”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也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周子健难得这样和燕破岳面对面严肃交谈，他的拇指不停的揉搓自己食指关节，“还有，我绝对没有参与过那些人，你相信我。” 听到他这些话，燕破岳歪了歪头，很是给面子地站定听完，然后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还有就是，呃，我的意思是……看到你走出来了，我挺为你高兴的。去猎豹的选拔名单，我，关勇和班长都被选上了……啧，还有萧云杰。” 周子健感觉自己拿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才把这段话说完：“我真的不是喜欢你，但是我觉得你有资格去。” 结果燕破岳面不改色心不跳：“谢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是这个不咸不淡的语气，周子健瞬间毛了，刚才的羞赧一扫而光：“我去燕破岳，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对你态度这么好，你，你……” “噗……” 周子健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燕破岳的忍俊不禁。他第一次看到燕破岳这么柔和的模样，竟是惊呆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顾呆呆地看。 “知道了知道了，真的谢谢你，我诚心的。”燕破岳嘴角微翘，凑过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说：“你跟我说话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谁怕你啊！别自作多情。” “周周？” “别跟着萧云杰乱叫！”周子健脸都红了，被燕破岳摸过的肩膀感觉在起火，guntang。 燕破岳可能是觉得他反应好玩，故意说：“好吧，那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诶！” 手腕被攥了一下，但周子健的手迅速缩了回去，燕破岳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他，本来都迈出去的脚步又耐心地停了回去：“说吧。” “你和萧云杰……”周子健咬了咬后槽牙，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等燕破岳说话，他就先支支吾吾地坦白：“我那天晚上走cao场过，看到你们两个好像……在亲嘴。” 燕破岳眉头一松，略加思考后认真地回答：“没有，我和他没有在一起。” “但你们……亲了。” “你知道的，我们做过。”被迫聊起这事，燕破岳有些破罐子破摔，深吸一口气之后，垂下眼睫：“虽然没有谣言那么夸张，但我确实和不止一个人做过……你要是觉得我这个人乱也是正常的。” 这番话像一道惊雷，砸在周子健头上，把他吓坏了。直到燕破岳离开后许久，他都还没缓过神来，木木地往回走，回寝后被搭话也不咋回应。 他原先以为燕破岳和萧云杰是一对，流产的孩子也是他们两个的，现在得了燕破岳本人亲口解释，事情反而变得更糟糕了——他们不是一对，但是睡过，还有别的男人和燕破岳也是如此关系。 晚上熄了灯，周子健管人借了个手电筒，躲在自己被窝里灯火通明。他许久没大段大段写过字了，刚下笔那几句话的书写惨不忍睹，枕头不够硬，纸老是被笔尖戳破，一点也不好写。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写完了，笨拙且迟缓，文笔算不上良好甚至有点糟糕，全是他说不出口那些话。他写，虽然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是你还是很好，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Omega，厉害到我有时候经常忘记你是O；今天问了你那些事，对不起，但我想说，你不要觉得自己很乱，当时的你一定有特别的原因；你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受这么大的伤了，班长一直很担心你…… 最后，他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忐忑地多塞了一行在信纸底端：其实我根本不讨厌你，我以前只是想和你比，比不过就开始羡慕你。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你，我们很多人都只是不敢接近你。其实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敢说。 团长办公室里。 “等会儿我要出去。” 刘传铭简短地向燕破岳交代了一声，于是正在无所事事的人立刻应声，起身去帮团长准备背包。 “有你的。”从内间走出来的时候，燕破岳听到团长对自己这么说，还看到他抬起的手上夹着个薄薄的信封。 “我的？”收到信还是挺稀罕的，燕破岳放了东西把信接过来，扫了一眼信封上的信息，突然察觉到一股目光。 他抬头，刘传铭正好奇地看着他，此刻被抓了包还理直气壮，耸耸肩，低头继续处理自己的信件。 燕破岳把那封署名“Z”的信放在墙边一个茶几上，决定等团长走了再看。 结果团长走是走了，他也被带走了，坐在车上摇摇晃晃，时不时被刘传铭搭话调戏几下，就到了目的地附近。上山不能坐车，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两侧是茂密的树林。 燕破岳跟在团长屁股后面，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干嘛，肩膀上背的水壶哐当响，在静谧的环境里吸引了刘传铭注意。 “来，给我。” 燕破岳愣生生被扒走了水壶，任由团长自己把东西负重上了，空荡荡的肩膀让他有点不自在：“团长，您……” “怎么样，还想去选拔吗？” “想。”燕破岳马上回答，毫不犹豫。 “大白天的，真精神。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被刷下来了？”刘传铭笑了笑，说：“猎豹对身体素质和军事能力的要求都很高，你作为Omega军人，在有些方面会比竞争对手差一大截，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燕破岳压根不为所动，也完全没被吓唬住：“那也得去试试。我的梦想就是进猎豹，只要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向您证明，我能做到。” “呵，那我批准了，让你去体会体会战友的重要性也好。” 燕破岳喜出望外，抬头，笑容直接在脸上炸出来：“真的？” “假的。” 刘传铭回头朝他一笑，眼睁睁看着小孩的笑容消失之术，又说：“刚才这句也是假的。” “……” “停，前面就是营盘了，我今天在这儿住一晚。”团长站定，转过身来看着燕破岳，说：“你就不用跟着住了，免得影响不好。” “那我回去？” “回去吧，接下来的时间好好准备选拔。” 燕破岳这才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明亮的双眸在天光下绽放出惊人的火花，他一振身体，起了个硬挺的礼，大声回复道：“是！” 下午，做完团长办公室的例行清洁，燕破岳正准备去训练场给自己加练，突然想起早上那封信。 他拿了信封，一边拆一边挪到沙发边坐下，将仔细叠好的信纸展开，认真地看了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