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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轻易就原谅一切。”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接话,四周忽就安静了下来。爱情的甜,会让人原谅生活的苦。是吗?杜若感到疑惑。她的心,至少现在所能体会到的只有苦,涩涩的苦。当然,这也不会是爱情。在她看来,爱情是太深刻的东西。而不是一团让人找不到方向的迷雾。起初分明讨厌,可当关注本身披着“讨厌”的外衣而肆无忌惮时,一旦外衣被剥去,就会发现藏在底下的关注早就悄然变化了。这变化来自于何时,她已分不清。她不愿去想,只将心中涌动的情绪强行抑制住,用力闭上了眼。……忙碌的周五过去,期中考终于结束。周末,杜若和全班同学一道去香山秋游。正值红叶季,又是星期六。山道上游客如织,人头攒动。这帮面孔青涩干净的学生们混在大爷大妈、中年夫妇、年轻情侣之中,随着人群缓慢地往山顶挪。何毅感叹:“在北京啊,周末就不该出游,走哪儿都是人山人海。呐,这哪里是香山赏叶,赏人头还差不多。”李维宽慰:“就当爬山,运动一下也好。”杜若却挺情愿的。一来考试刚过,学业轻松;二来心有烦闷,此刻登山透气正合她意。举目远望,山间叶红如火,颇为壮观,自然叫人心胸开阔些,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抛去脑后。直到经过一棵枫树,一根树枝低低地压下来,红红一片横在路上。她抬头看红叶,无意间看到一片奇怪的叶子。满树的红叶,只有那一片叶子,小小的巴掌形状,却有红、黄、绿三种颜色,正好将叶子三等份。好美啊。要是他能看到就好了。这么想着,她踮脚将那片树叶摘下来,异常小心地拿卫生纸包好夹进便签本,生怕碰坏。在她轻手轻脚阖上便签本的一刹那,她很清晰地感觉到,她好喜欢他。那一路,她再也无心看风景。最好的风景在她口袋里,她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心情也变得晦暗不明。回宿舍后,杜若独坐了很久。周六的晚上,夏楠邱雨辰都回家了,何欢欢去外经贸找她高中同学,今晚不回来。杜若只开了盏台灯,灯下摆着那枚三色的枫叶。坐了一会儿,她开电脑,看国外大学的研究视频。不知为何,看不下去,不停瞥那红叶。她烦躁地一把推开电脑,埋下头,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在心里默念串联电路并联电路。好一会儿了,她继续看视频,抓过笔记本和笔来抄写笔记。写到某个时刻,无意瞥见电脑上时间显示为晚上七点。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在宿舍,还是在家?她突然恼怒地扯下耳机,“砰”地将笔摔在桌上,坐不住了,人站起来,狠狠踢了一下椅子,无辜的椅子被踢得哐当响。她两只手狠狠摁着额头,在桌旁走来走去,大声念:“如果放大器有较强的交流噪声,可考虑调整电位器时换无感应调节棒……”渐渐,她放慢脚步,平缓地坐下,调整下椅子,却侧头看见门后的落地镜——女孩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的这束光线里。她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粉色毛衣,还是mama织的,上周她花了半个小时清理上边起的球球。她头发长长了一点儿,淹没耳朵,到下巴这块儿了。肤色,不知是不是灯光作祟,没有夏天入学时暗黄;嘴唇也不似当初无血色;眼睛呢,因为有台灯光,看上去亮亮的。好像不丑了,但也没多好看。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一张脸。她突然觉得难过死了。再看桌上那叶子,她原打算带在身上,哪天若单独碰到他,就拿出来故作无意地说:“你看。”或许,他目光会在她手上停留两秒,觉得有点儿意思;或许,他无趣地移开眼神,转眼就忘。可现在,她把叶子重新夹进便签本,推到一旁,低叫着呜咽一声,埋头趴在桌上。暗恋不是一件好事,它让人本就脆弱的自尊心碎裂到尘埃里。好痛苦。要是一抬头,突然不再喜欢他就好了。桌上手机响,杜若抬起头,是李维。“喂?”“杜若,没吃晚饭吧?我们从香山回来太晚,食堂都没饭了,就跑出来吃,当班级聚餐。你也来啊。”她哪有心情,只想一个人窝在黑暗里,不想出门:“我……”刚要开口,听到那头景明和谁在说话:“人不多,但也不好玩。”他声音不大,但她听得清清楚楚。杜若不经意坐直了身子:“你们在哪儿?”……晚上七八点,校园里边安安静静的,外头却热闹非凡。路上来往的车辆像江中游动的鱼群。杜若一路小跑过灯光璀璨的店面,绕进一条美食街,在扑鼻的香味中找到李维说的那家菜馆。她抓了抓头发算是整理,又舔了舔因疾跑而发干的嘴唇。推门进包厢,二十几个男生围坐在一张大桌前。她一眼就看到了景明,他微低着头,出乎意料的安静,不知在想什么。而她这一天翻江倒海的情绪莫名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平息。“杜若,你来啦。”万子昂最先发现她,冲她招手,“给你留了座位。”包厢本就不闹,大家说话声也不大,万子昂这一招呼,说话的都暂停,齐刷刷看过来,除了景明。他沉思着什么,仿佛没听见她的名字。杜若坐到万子昂和李维中间。万子昂问:“想喝什么饮料?”杜若:“不用,跟大家一样,喝水就行。”“谁说我们喝水了,过会儿喝酒的。”杜若:“……啊……”对面,曾可凡开玩笑:“那你别喝饮料,跟着我们喝酒算了。”杜若立刻摆手:“我不会喝酒。”“真不会啊?”“真不会。我从来没喝过。骗你们干什么?”“从来没喝过?”“嗯。”“那过会儿尝尝鲜,看看什么味道。”杜若单手捂眼笑:“……”知道他在逗她,但还是配合地做出一点哀求的样子,“就不能放过我么?”这下,另几个男生帮她了:“你别理他。过会儿全灌他。”曾可凡抓着胸口仰头哀嚎:“我就开个玩笑,怎么就成公敌了?”杜若笑起来,余光却匆匆瞥一眼李维身边的景明,只看得到他的侧脸。从她进屋后,他一直很安静,没讲话,也没看她。他和她班上的同学都熟,但不知为何,他一直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