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他生命里本不该有爱情
奥斯顿的生命里，原本不该有爱情。他的爱情是一种近乎于背离现实的浪漫，它不但要求灵魂上的契合，还要求rou体上可以挣脱与生俱来的天然枷锁。奥斯顿是身份高贵的Alpha，注定他今生要与Omega纠缠不清。但是，他讨厌Omega。确切来说他讨厌的是信息素。未成年之前奥斯顿从来没觉得自己多与众不同，但是越长大，他便越发现自己的奇怪之处，渐渐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单纯的与众不同，甚至于离经叛道。没有任何Alpha会讨厌Omega，他们大多会在提到Omega时露出那种向往的表情，他们非常享受自己如今的地位，享受Omega。奥斯顿原本以为这种追捧是Alpha们的悲哀，后来发现，这更是Omega的悲哀。Alpha之所以对“Omega”这一类群体，而非某个人感兴趣，是因为他们在追捧的过程中享受Omega的信息素带来的愉悦，这种愉悦是纯粹rou体上的欲望，区别于爱情……它将Alpha与Omega双方都物化为信息素的奴隶，细思叫人心惊胆寒。他不是没想过Omega中也会有自己的爱情，但是为了排除信息素这种干扰，他宁愿不要。奥斯顿在第一次遇见洛伊的时候也被他吸引过目光，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不是爱情。洛伊的目光总是清冷如冰，他跟着他是因为能从他身上看到希望，奥斯顿则敬佩他的勇敢，敬佩他作为Omega敢于反抗世俗眼光的勇气。——赏识，或者说遇见同类，惺惺相惜，再多出来的感情就是信息素的支配加成。奥斯顿厌恶被支配的感觉，即使在周围一切人看来这都合情合理，他也难以接受。就像他生为贵族，却厌恶贵族，他贪恋权力的游戏，所以最讨厌破坏规则的人。好在对于奥斯顿来说，爱情不是必需品——当然，它也不是调味品——他把它当成一种可以放在精神殿堂膜拜的宝物，就像他的信仰一样，向往它，却不一定要拥有它。变数是，他遇见了鹿鸣泽。奥斯顿当然不会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的爱情，在斯诺星上被救时，他对鹿鸣泽只存了利用的想法。奥斯顿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可以通过相处时某些小细节快速而精准地确定一个人的性格，养伤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试探，从最开始假装无害和善良，到后来……陌生人总是容易对无害的人产生好感，奥斯顿深知自己处境劣势，他也想过如何讨好鹿鸣泽，但是还没想出来，他就发现了一件事，他确信自己不会被轻易扔出去。鹿鸣泽有一只狗，名字很奇怪，叫上校。它被训练得很好，奥斯顿曾经夸过它。鹿鸣泽便多嘴几句，说它小时候非常不听话，总是咬坏家里的东西。“那为什么不丢出去？”鹿鸣泽当时用一种“你如此丧心病狂你妈知道吗”的表情盯着奥斯顿看了好久：“这里环境这么恶劣，它那么小，丢出去岂不是相当于再杀它一次？那我还捡回来干嘛。”奥斯顿心里微微一怔，脸上却挂起温和的笑容：“说的也是。”——那他救了自己，是不是也证明不会轻易将他丢出去呢？——尽管他整天把“丢出去”挂在嘴上。奥斯顿从那之后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人。他平日里接触的口蜜腹剑的人巨多，偶尔遇见一个鹿鸣泽，就觉得惊奇。不过奥斯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欺负善良的人。不动声色地欺负过一次之后，他又发现了不同，鹿鸣泽不是傻子，也不懦弱，他每次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看上去要将他碎尸万段似的。他在忍。不过是人就会有忍不住的时候，更何况他看得出来，鹿鸣泽的忍功不是一般的烂。他可以预测一个善良的人，但是无法预测一个冲动的人。奥斯顿决定收敛点。他也不记得第一次发现对鹿鸣泽的感觉不同是在什么时候了，但是那之后又发生过好多次……很想吻他。奥斯顿从来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想法，他第一反应就是信息素，他以为自己的感知又被误导了。但是他随后便想起来，鹿鸣泽没有信息素。奥斯顿开始有意识地去深入了解他，很快，他意识到鹿鸣泽内心并不如他表面表现出来的一样随意，他与自己正是截然不同的两面，鹿鸣泽对rou体上的欲望非常坦诚，且不介意在空窗期时与看顺眼的对象来一场艳遇。然后奥斯顿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被他列入可以艳遇的对象里面去了……他不知道该为自己至少对他来说有点价值感到高兴，还是仅得到这种程度的评价感到难过。奥斯顿当然不满足于这种关系，对于他来说，爱情只分有和无，没有中间状态。但是奥斯顿不会为此感到着急，他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不例外，既然鹿鸣泽感兴趣的是他的身体，那就一定不能让他得逞。这与钓鱼一样，太快让鱼儿咬住饵食，就不会那么容易上钩。那种想吻他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奥斯顿却有些享受这个忍耐的过程，或者说等待猎物上钩的过程。他冷眼旁观自己像一座表里不一的火山，外表春和景明绿树如茵，里面如同煮沸了一样，随时都会喷发。奥斯顿很变态，他对自己的学生狠，对自己更狠，他甚至会想看看自己到底会为这个人变得如何狼狈。想要钓鱼，经常需要以身作饵，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他不会输。事实正如他所想，他没有输，却高估了自己。鹿鸣泽惹人生气的本事不小，奥斯顿的火山有几次差点被气到溢出来。他不生气鹿鸣泽油盐不进，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但是他生气他反复无常，有很多次奥斯顿已经感觉到他的动摇，第二天再见面却又固态重萌，就好像每天都会有人给他洗脑一样，将所有的情感萌芽刻意掐死，他多努力都不能得到回报。这样反复几次，奥斯顿终于决定做点事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他不采取行动鹿鸣泽可能永远不会正视自己的感情。奥斯顿为此发愁很久，他不擅长应对感情问题，偏遇见鹿鸣泽这种软硬不吃的类型，追得紧他会跑，放松了他又安于现状。喜欢的人太不主动，伤脑筋。后来还是洛伊提醒他，或许鹿鸣泽根本连自己都没理清楚到内心的感情，怎么给他回应。于是他串通洛伊演了一出戏，拿捏分寸，既可以令鹿鸣泽意识到危机，又不会让他对他产生误会。试探结果令人欣慰。那之后他们的感情发展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而且鹿鸣泽能力很强，奥斯在事业上诸多方面也要他帮忙，中间虽有小波折，大方向却一直是正确的。……直到他死亡。奥斯顿到那时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原来他自己也没有弄懂自己的感情，鹿鸣泽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远比他自己认为的重要太多。奥斯顿以前将鹿鸣泽比作他的爱情，或者理想，那时候他才知道爱一个人是无法用这种可以度量的东西去描述的，因为甚至于变法失败了都可以重新来过，爱情却没有重来的机会。另一方面，它远远超出理智的可控范围，即便他不愿意，它也会顺从自己应有的轨迹发展下去，脱离理智，甚至超过正常的感情。他每一秒都会比前一秒更爱对方。生命对于奥斯顿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他早就能够坦然面对生死，所以用“爱情高于生命”来形容不够诚意，他的生命中没有非常在意的事物——他只能分出最重要的，分不出不可割舍的部分。但是鹿鸣泽死后，他就又感受到了生命中从未体会过的另一种情绪。奥斯顿形容不出，非要以语言描述，那应该是虚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思考。哦，放弃思考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自从学会思考之后还从未有一天主动停止过，在奥斯顿的世界，停止思考代表着死亡。……奥斯顿觉得脸上痒痒的，慢慢睁开眼，正对上鹿鸣泽的脸，他愣了一下，然后将他轻轻拥进怀里，梦里那种冰冷的虚无感被对方温暖的体温一点点覆盖，奥斯顿忍不住勾起唇角，用脸贴着鹿鸣泽的额头：“怎么醒这么早。”鹿鸣泽沉默了一下，固执地抬着头盯住奥斯顿的脸：“那你怎么醒这么早。”奥斯顿叹口气，在鹿鸣泽脸上捏几下：“我做了个梦。”“……”“怎么？”鹿鸣泽这才说：“我也是。”他笑着捧住奥斯顿的脸：“我想多看看你，万一有一天……”再见不到了，他总要留点念想。他回到这边的时间里每天都过得非常煎熬，控制不住地想很多与奥斯顿有关的事情，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在想自己。真正让鹿鸣泽感到崩溃的事发生在他醒来后的第二周——他记不起奥斯顿的脸了。鹿鸣泽半夜醒来，拼命想那个离他远去的人是什么样子，举止是如何风度，怎么都想不起，他慌乱无措地冲进洗手间，怔愣半天，对着镜子将自己脱干净，他甚至想靠自渎产生快感帮助大脑回忆起奥斯顿的样子。没有用……他想不起来，甚至于对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了。鹿鸣泽最开始担心自己每天都想他，变得神思恍惚，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忘不掉那个你思念的人，而是记不起他。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奥斯顿的存在，如果连他也忘了，他与奥斯顿在一起所有的记忆岂不是都变成一场空梦。鹿鸣泽用力抚摸着身体，心头却不断涌上悲伤，他扶着洗手台慢慢蹲下身，这种无力感真是令人生不如死。“不会的。”奥斯顿打断他的话，在鹿鸣泽额头上轻轻吻一下：“我们不会再分开的，不论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我不信你的保证，这种事谁都保证不了……我们的照片也要多洗几张，我要贴得到处都是。”奥斯顿忍不住笑着揉揉他的头顶：“我觉得你就是想看着我，到处都能看到我，找借口。前几天太忙了没时间陪你，明天放个假出去旅游？”“呸！你什么时候能别这么不要脸。”“那要不要去旅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