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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终究避不开那一片大红。敬王不舍得荣安和亲远嫁,但他一个人的反对动摇不了皇帝的决心,荣安还要反过来安慰敬王,反正早晚都得嫁人,对方不是李瑞也会是别人,若她的婚事能平息战乱,何乐而不为呢?其实就她自己而言,她是抱养来的公主,和亲在所难免,只是从一个皇家嫁入另一个皇家,远比嫁给普通人要复杂得多。身为长公主,她很清楚皇帝的打算,李瑞乃南诏太子,以后十有八九将登上帝位,正好他的正妃去世多年,只留下一双女儿。她若去做了正妃,诞下嫡子必将前途无量。穆子越一刻都未停止对南诏的肖想,既然打不过南诏,就让南诏皇室混入大楚皇族的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不战而屈人之兵。穆子越有穆子越的野心,难道李瑞就没有,仅仅出于对她的爱慕才答应和亲的吗?当然不是。除去和亲,大楚还许下了对南诏、对李瑞诸多有利的好处,李瑞在国内是主和派,也想借大楚巩固自己的势力,坐稳太子之位,且迎娶大楚尊贵的长公主,又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她的婚事,就这般定了下来。到了启程的日子,一位宫中长辈在她额间画上了凤凰羽翼,敬王亲自背她上了花轿,韶华宫遍地是喜气洋洋的红,宫人内侍们眉开眼笑,成群结队欢送长公主出嫁,这是她特意交代过的,不希望在成亲这一天,看见任何人毫无意义的眼泪。花轿载着她逐渐远离,忽然后边有人远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她迟疑了一下,向后看去,那是韶华宫的一名年轻侍卫,每次她经过都紧张地低下头,轻轻叫她一声“殿下”,不敢与她对视,更不敢与她说多余的话,只敢在遥远的地方偷偷凝视着她,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少年心事。她是何其聪慧的女子,怎能看不懂少年眼中卑微的依恋,只是身为大楚长公主,并不需要额外的柔情。她在花轿中坐得笔直,怀抱着如意与苹果,再没有回头看那侍卫一眼。云重。她记得身边每一个人的名字,自然也包括那个少年侍卫。但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宫当晚,他未守宫规,追逐远去的花轿,被侍卫长捉住,打得半死,逐出了皇宫。花轿走了足足两月,离开了大楚,进入了南诏境内。入乡随俗,她被前来迎亲的喜娘要求,脱去所有大楚衣饰,重新换上了南诏婚服。南诏人并没有比翼妆的习俗,李瑞眉间也不会为她一个人画下羽翼,喜娘觉得形单影只的比翼妆不太吉利,要为她擦去重新上妆,她想了想推辞了,取过蘸满朱砂的笔,在额间自行补上了光彩夺目的另一半。花轿载着她只身一人进入南诏皇庭,李瑞替她揭下了盖头,满目惊艳,她也细细打量着眼前身长玉立的青年,从此便由大楚长公主,成为了南诏太子妃。李瑞待她很好,她也如大部分成家的女子一般,与他举案齐眉。南诏太子妃妾众多,李瑞又是多情的人,大婚之夜的一点温柔,很快就淹没在越来越多的千娇百媚与万种柔情之中。好在她的背后有大楚,再多绝色也夺不走正妃之位,还有何可担忧?她看得清也想得看,只偶尔会揉一揉眉心,为自己仍未有子嗣发一点愁。婚后五年平平淡淡。第六年,大楚再度与南诏开战,李瑞还未即位,穆子越已等不及了,这一次的大楚势如破竹,南诏许是被公主和亲与这些年的好处冲昏了头脑,短短时日就被直捣皇城。自开战起,她就不断受到多方诘难,大楚长公主的身份令她直接被打成了jian细内应,哪怕南诏军队不顶用,也要怪到她的头上。李瑞冷眼旁观,夫妻多年,只一夕便与她形同陌路,围城之日,更将她囚禁在内室,在她脚边丢下了一纸休书。她在苟延残喘中迎来了城破,所有人都在逃命,两名逃亡中的南诏兵发现了她,恐她最后被大楚营救,先将她放了出来再下杀手。就在她绝望之时,横空飞来的一支利箭将其中一个兵射死,另一个兵仓惶逃走。一位率先冲入皇宫的青年将军,手握弓箭,背着光向着她步步走来。此时的她已如惊弓之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再也看不出曾经的风华绝代,那位将军却在她面前双膝跪下,虎目含泪。“殿下……”这一声久违,将军抬起头,仍是一对盛满心事的亮眸。令她想起了午夜梦回韶华宫,在她记忆深处某个角落里痛哭的少年。嫁出去的女人如泼出去的水,她该像那些公主皇妃那样,在他的面前拔剑,为南诏自刎殉国,但是李瑞已把休书给了她,南诏人都要杀她,她怎能甘心为这样的南诏而死,她明明还是大楚人,站在她面前的,已是大楚的将领。只是生她养她的大楚,还能容她再退回去吗?将军跪着向她伸出一只手,哽咽着道:“殿下别怕,我带殿下回家。”家这个字迅速烫红了她的眼,她遥遥望向南诏皇宫破败的宫门,咬牙握住了将军的手,若是真能逃得出这道门,谁还乐意去死?大楚军杀入皇宫,将军已带着长公主远走高飞。南诏到大楚,漫漫回程路。有车马尚且要走上月余,何况他们这般,为了躲避沿途的南诏士兵,不得不到处躲藏。云重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即便是在逃亡途中,仍像少年时那样尽力侍奉着她,他有一双明亮忧郁的眼睛,从不与她对视,也很少与她说多余的话,叫得最多的,仍是“殿下”。离开南诏皇宫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有时人便是这样,盼着的时候不来,心灰意冷之时又出现了。这是她盼了很久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几乎想都未想,她就决定要留下他。她怀着私心,企图瞒着云重,直到有一天身体的变化已无法再遮掩下去,云重探究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心里涌起了相当奇异的感觉,既害怕身边唯一的依靠离她而去,又觉得哪怕无路可走也不该欺骗他。她终于对他和盘托出,云重什么都没说,只是要她好好休息,赶路的节奏也慢了下来,仿佛在刻意照顾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他从没觉得她与孩子是累赘。有时他们会在路过的村庄稍作停留,他为她砍柴挑水,洗衣做饭,还为她请来附近的大夫诊脉,忙忙碌碌好像什么都会,一双手不似贵族那般白皙干净,而是粗糙坚实,布满了薄茧,还有一道道的伤痕。荣安渐渐喜欢上了他的手,可是那双手却只给她牵过一次。84、缘分隆冬将至,荣安大腹便便,已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