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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皱纹醒目的布在脸上,根根银发梳得整齐,没有哪怕半分杂质。身为首辅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老人却很朴素,发髻只用布抱着,再配上一条暖玉扶额,身上的衣裳也是素衣,没有繁复的绣纹。“民女见过老太君。”万朝云恭敬行礼,这位老夫人,早年命运多舛,好不容易熬出头,却如此朴素低调,实属难得,许多妇人,在儿子飞黄腾达后,便变得颐指气使,满头珠翠。陈老夫人眼睛似乎不太好,盯着万朝云看了许久,这是后宅女人的通病,早年做女工,伤了眼睛。做女工极伤眼睛,就算不日日做,一年做几套衣裳亦是很伤,是以,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子到了晚年,眼睛都不太好。“这么可爱的姑娘,是哪家闺秀啊?”老夫人看清万朝云样貌后咧嘴一笑。老人的牙齿掉了大半,但笑起来丝毫不滑稽,并未影响到她身上那股子洗尽铅华淡雅如菊的气息。“母亲,上次儿子带你去吃自助,您还说人多热闹,她便是那家自助的东家。”陈谦耐心的介绍。老人耳朵倒是没有问题,能正常交流,“那上次你带给我的泡芙也是她做的?”“是。”陈谦笑着向万朝云道:“万姑娘,好几次你给你二舅舅送吃食,我也分到了不少,带回家后我母亲都喜欢吃。”万朝云被夸,颇有些不好意思,“民女别的不行,便也只能做些吃的。”“莫要妄自菲薄,小姑娘要自信。”老夫人不赞同的笑道,“对了,你今日到府上来是有何事?”“陈大人告诉民女,不日便是您的生辰,民女今日是上门问问您可有忌口的,好回去给您做蛋糕。”万朝云恭敬回答。看得出来,老夫人很随和,心胸也宽广,并未因为听说她是酒楼东家便觉得是铜臭商贾。听了她的话,老夫人立刻便瞪了眼陈谦,无比严肃道:“莫要因为你是首辅,便随便吩咐人为你办事,你是百官之首,要做好表率。”“知道了娘,您一日三说,累不累啊?”陈谦无奈。边上听着的万朝云哑然,原来陈谦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难怪他能成为名臣,不管死后多少年,都有人铭记他,歌颂他。“老夫人多虑了,民女收银子的。”她一本正经道。见她小小年纪,一本正经少年老成的样子,老夫人不由得失笑,“好好好,你可莫要纵容他,他若欺负你,你只管到我这里来说,不就是个首辅吗?还得听我的。”“是,有老夫人您这样有原则的母亲,陈大人怎会做出那等不智之事?所以,说了那么多,民女还是不知您都有哪些忌口。”陈老夫人亲切和善,她都忍不住要撒娇了。“没忌口,就是不太喜欢吃酸的果子。”老夫人似想起梅子,或者是什么酸的水果,所剩不多的牙便有些酸了,表情也拧着,“吃不了太酸的。”“民女明白,民女也不喜欢吃酸的果子。”也不知为何,酸菜她能吃,酸的橘子却吃不了,甚至苹果都觉得酸……老夫人看不太清的眼亮了亮,“你也不喜欢吃酸的?”“嗯,不喜欢。”她重重点头。“那你可喜欢吃寒瓜?”“喜欢,但我母亲总不让多吃,说吃多伤身。”“对,虽然甜,但莫要多吃,尤其是我们女人,女人体寒很容易胖的,而且最先胖肚子,除了寒瓜少吃……”老夫人嘚吧嘚的一个劲说。旁边完全被忽略的陈谦无奈摇摇头,而且这个话题他也不适合听,便道:“娘,万姑娘,我还有些事,先告退。”“去吧。”老夫人随意道。陈谦:“……”万朝云:“……”亲娘没错了。陈谦走后,老夫人拍拍自己边上的软垫,“来,坐到跟前来。”万朝云没有推迟,坐了过去。近了,老夫人终于彻底看清楚少女模样,她慈爱的笑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又能干。陈谦回头看了眼不知在说什么的一老一少,他也温润一笑,在外边等着的夏智观顺目光看去,好奇道:“老夫人好像很喜欢万姑娘。”“母亲为了不被人钻空子,从来不与那些夫人、姑娘亲近,万朝云没有显赫的家势,又是家中独女,与母亲有些相似,许是引起了共鸣。”陈谦想起母亲年轻时的种种不易,便遗憾,现在能对母亲好了,可她却垂垂老矣。夏智观赞同的点点头,“东姝姑娘跟跟家起公子离了京,老夫人是寂寞了,能有个人与她说说话,也好。”“对了,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陈谦敛去多余情绪问。夏智观也立刻反应过来,回到:“郕王果然参与这件事,大人,您下令吧,郕王私底下的动作已经很多了,他甚至在南边养私兵。”“证据确凿吗?”养私兵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夏智观摇摇头,“他太狡猾了,目前只查到些蛛丝马迹,想要有确凿证据还得等一个契机。”“上次污蔑燕阁老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就是郕王干的,我们也抓了几个人,但证据不足,郕王咬死不承认。”夏智观气得咬牙,面如寒霜。“放些消息出去。”沉凝许久后,陈谦才吩咐。“是。”夏智观心想,早该如此了,上次马老将军被人议论,朝中许多人上书参燕阁老,说那些言论是燕阁老所为,后来虽没对燕阁老造成什么损失,但一朝阁老,被人如此污蔑,终究不好。——说了许久话,老夫人累了,她歇下后,万朝云才打算离开陈府,然而出得院门,却见陈谦换了身粗布麻衣从抄手游廊走来。玄青的交领宽袖衣袍,搭白色里衣,一派儒雅气质。“陈大人。”万朝云福身行礼。“万姑娘,多谢你今日陪我母亲说话。”他感激的微微施礼,谦谦有礼,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万朝云忙摇头,“老夫人能与民女说话,是民女的福气。”“万姑娘千万不要如此说,对了,万姑娘这是要出府?”他的目光顺着敞开的院门看去,只见软垫上已无老夫人身影,便猜测她已歇息。“是。”“本官送你。”万朝云正想说不敢之类的话,夏智观便也一身粗布麻衣过来,并道:“大人,米和菜、油都备妥了,还买了些点心。”“走吧。”陈谦点点头。万朝云狐疑,这身打扮,又准备米和油,要做什么?“大人,您这事?”她好奇,便开口问。夏智观张了张嘴,打算把往日用惯的借口说出来,没想到陈谦却直接道:“有个孩子,生下来便听不见,他母亲又受了伤,我给他送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