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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我和他一起过来。)“嗯多先白相。”(你们先玩。)安昊给图春比眼色,做嘴型:“大头。”还有……“老狗。”还有。“陈伯。”安昊挂了电话,穿好上衣,从沙发缝里抓出来一串钥匙在空中甩了甩,站了起来。图春还坐着,问他:“要出去吗?”安昊说:“你不一起去吗?大头找我们踢球,老狗啊陈伯啊都在,你都认识的。”图春想了想,说:“我就不去了吧。”他搓搓手指,叫苦不迭,“我还要回去翻译那个什么本子,我表姐夫天天催我,让我一个星期给他翻译好,我又不是日语专业的,看了点就头大了。”安昊的眼神一闪,但依旧是笑笑的样子,他拍了下图春的手臂,说:“那我送你回去。”图春点了点头,安昊把那张黑胶唱片收进包装里,递给图春:“你拿回去吧,放在这里估计要被别人顺手牵羊拿走的。”图春抱着那唱片,说:“这几首,我还蛮喜欢的。”安昊道:“我也蛮喜欢的。”两人往外走,图春关了灯,安昊锁上了卷帘门,到了他车上,他又用车内的音响听歌,听的也是他这次去广州淘来的cd。他说:“这张碟我也蛮喜欢的。“歌手是个女歌手,唱的是八十年代流行的迪斯科曲风。安昊说:“啊是很有年代感?”他跟着节拍小幅度地摇摆,图春笑了笑,没说话。之后的许多歌,许多不同的曲风,来自不同年代,不同国家,有单人歌手,有演唱组合,有乐队……多数歌曲,安昊都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太多了。快到图春住的小区时,图春忽然和安昊说:“我有和你说过我一个高中同学的事情吗?”安昊道:“什么高中同学?你最近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图春摇摇头:“聚会是有的,不过我没有去过,和别人都不太熟,熟的两个高中同学,一个出车祸,很早就走掉了,另外一个,他是转学过来的……”安昊开玩笑说:“有点日本电影电视剧的味道了。”图春笑了:“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那个转学生啊?”安昊兴致勃勃地怂恿图春,“讲讲看啊,讲讲看,他什么样子的,还在苏州啊?啊在街上碰到过?”图春吹着温热的风,说:“高中都没读完他就不见了,就是突然之间怎么都找不到他了,蛮奇怪的,我去问他家里人,他寄住在他外婆家里,他外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连他外婆都搬走了,找不到了,我去报警,警察问我,你是他家人吗,我说不是,是他同学,他说你这个报警没有用的,要家长来报警,报失踪,说不定他是和家里人搬家了。我说,那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警察说,搬家么就搬家了,非得告诉你啊?我想想也蛮有道理的,他来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那样走到我们教室里来,就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他要走,也没必要打招呼,走出去就好了,都不用把黑板上的名字擦掉。“本来隔天是他做值日生,他走了,值日生都不用做了。”安昊吃了颗口香糖,图春也吃了一颗,说:“我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他。”安昊笑着问:“春梦啊?”图春笑笑,不响了,安昊用口香糖吹泡泡,泡泡很容易就破了,车里弥漫着薄荷的气味。过了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图春家门口,安昊靠边停好车,图春去后面拿自行车,推着车走回前面去,和安昊说:“再会。”安昊也说:“再会。”他冲图春挥了挥手。图春稍弯着腰,看着他,轻声说:“注意安全……”安昊双手握住方向盘,吹出个泡泡,泡泡一下就破了,他笑出来,驱车离开了。今晚图庆在家,图春在客厅看到他,父子倆互相点头致意。图春指着卧室的方向,说:“格么……我进去啧啊。”(那么,我进去了啊。)图庆双手环在了肚子上,轻微地动了动下巴,眼睛盯着电视机,没有接话。图春问了声:“姆妈呐?”(mama呢?)图庆手一挥:“总来楼下跳舞吧,倷上来格辰光吩看见嗯倷么?”(大概在楼下跳舞吧,你上来的时候没看到她吗?)图春说:“噻是吩看见么问一声。”(就是因为没看到才问一问。)图庆点开手机鼓捣了阵,说:“哦,去暴走啧。”(哦,去暴走了。)“啊?弗跳舞啧啊?囔去暴走啧呐?啊是原归格点跳舞格阿姨啊?”(啊?不跳舞了啊?怎么去暴走了?还是原先那些跳舞的阿姨吗?)图庆把电视机音量调高了些,他在看一档纪录片节目,讲二战的,旁白抑扬顿挫,他看得目不转睛,回话时有些不耐烦了,但声音终归还是轻洞洞的,说:“弗晓得,总原归还是格点宁吧……”(不知道,应该还是原先那些人吧……)图春还没走开,仍看着图庆和他搭着话,问说:“倷明朝啊要去厂里?”(你明天要不要去厂里。)图庆拿起茶几上的酸奶喝了两口,说:“囔突然问起?”(怎么突然问起。)图春说:“哦,格么酸奶我明朝去拿。”(哦,那酸奶我明天去拿吧。)图庆说:“我早浪去之前去拿好了。”(我早上出发之前去拿好了。)他看了眼图春,换了个台,问道:“倷今朝啥格班?”(你今天什么班?)图春说:“夜班,转来淴个浴,歇歇过去。”(夜班,回来洗个澡,等会儿过去。)图庆说:“恩哆姆妈吃饭格辰光也嘞嘿牵记顾筠啧。”(你mama吃饭的时候又在惦记顾筠了。)图春张着嘴巴,看看图庆,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低下头,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匆匆淴了个浴,换了身衣服就去书桌边坐下了,他的书桌上摊开放着铃木那笔记本的复印件,边上备了两本词典,一本中日互译字典,一本汉字辞典。图春打开台灯,瞅瞅那手抄本上圆不溜秋的日文,他叹了声气,把本子和字典豆推到了边上去,打开了电脑。翻了几个在线网站,挑了几部电影,都是看了开头,图春没兴趣了,他总是忍不住去浏览别人的评论,电影的评分,分数太低的不想看,评论太好的又不对他的胃口,好不容易选到一部电影,评分不赖,开头不差,播了十来分钟,画面黑了下去,屏幕上映出了他自己的脸孔,图春按了暂停,把铃木的笔记本放到了台灯下面,随便地翻阅着。在后半本里,图春在一张拉面的简笔画边上发现了这样的一首诗。。去死吧,渡边。江口,去死吧。部长,也请给我去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