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去了?
窈娘顺着小路下山,到了山腰,便遇到了那架等着她的马车。 马车停在僻静之处。 被花草树木掩映住,若非是一少年忽然从草木中跳出来,单凭窈娘自己是瞧不见的。 “公子已经等你多时,殿下快请上车。” 那少年面容清秀。他笑嘻嘻的,头上扣了一个草帽,掀起车帘,让出里面的人来。 林稼就坐在车中。 他换了一身常服,青衫磊落,宛如修竹般亭亭而立。只是坐在那平常的车厢中,就为这一方小小天地增色不少。 他朝窈娘伸出手来。 “走吧,殿下。” 窈娘不知为何就有些眼热。 她握住那只手,顺着他的力道登上马车。 一路山道颠簸,山间清朗的空气从车帘外扑来。 窈娘怔忪地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心里还有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她这就逃出来了吗? 再也不用回西园,再也不用对着陈用吉那张脸,再也不用被他满含嘲弄地玩弄? “殿下,恕臣冒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臣便亲自来了。臣会安排人将你送到青州。青州是林氏一族的祖地,臣家中故旧多半在那里。等殿下到了青州,一切便都稳妥。” 林稼轻声道,忽而皱眉:“也不知道殿下习不习惯青州的风土人情,可惜事态紧急,臣便只能先这么安排。若是殿下有想去的地方,不妨等以后再告诉臣······” 窈娘赶紧摇头,“大人肯救我出宫,我就已经不知道该有多感激您了。青州能养出大人你这样的人物来,一定是一个风景秀丽,人情淳朴的地方。我肯定会喜欢的。” 车位传来噗嗤一声笑。 是方才那清秀少年。 他单手握住缰绳,转身道:“殿下会喜欢青州,难不成就是因为我们大人?这样吧,不如您别去青州,就留在京中,嫁给我们家大人。有他护着殿下,想那竖阉也不敢对您怎么样。反正我们家大人本来就该娶一位公主,这不正好······” “林墨,慎言!” 林稼沉了脸色。 林墨吐吐舌头,忙回过身专心赶车。 “殿下勿怪。林墨是少年心性,无意冒犯。殿下若是不高兴,臣回去便罚他。” 林稼也有些窘迫。 窈娘面颊发热,只摇摇头,权当做自己没听见那少年的胡话。 车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马车从山路上下来,还差几里就要折入官道。 外头却忽然响起一声清厉的破空声,是马鞭声。 林墨压低声音:“不好,大人。路上马蹄印混乱,多半有伏兵。您和殿下坐稳了。” 马车忽然急驰。 窈娘没抓稳,一个颠簸,就被甩进林稼怀中。 “殿下小心!” 男子声音淡淡,怀中自有一股冷香。 窈娘想起初见之时,自己也是这么撞在他怀中的。 “我没事。” 她勉强起身,抓住一旁的木架。马车却陡然一震,狠狠向前侵斜。 窈娘差点被甩出去,幸好林稼即使伸手,半环着腰肢将她拉回来。 “别动。再动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车外有粗鲁的男声。 “我不动我不动,千万别杀我。” 林墨小声求饶。 “人在车里?” 又是一人开口。 那声音很熟,熟到窈娘在梦里听见,都要心悸着醒过来。 那人用长刀挑开车帘,俯身看见车中情景,对着她冷冷一笑,眉间小痣黑浓如墨。 “出来!” 是陈用吉。 他抬手箍住她手腕,一把将她从林稼怀中拉出来。 陈用吉语气森严,道:“想跑到哪里去?跟着他私奔?” 外头整整齐齐站着十几个侍卫,一看就知道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的。 迟来的恐惧攥住了窈娘的心,她脸色苍白,浑身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等等。” 陈用吉抬头,眯眼瞧着那青衫男子,“林大人好大的胆子,敢掳掠当朝公主。不知道林相那么大的年纪,经不经得起这样的惊吓。” “胆大的是你!” 林稼沉声:“私下将一朝公主蓄做私奴,是谁给你的胆子?天地君亲师,陈大人所作所为,将天地放在哪里,又将陛下放在哪里?” 陈用吉冷冷一笑,翻身上马,又将窈娘挟上去,箍在身前。 “我对不对得住陛下,不用林大人cao心。你还是多cao心cao心自己,还有你全族上下一百叁十六条性命吧。” 他冲领头的侍卫扬扬下巴:“带下去,关进诏狱。没有我的意思,不许放他出来。” 那侍卫就要上前锁人,林稼仍然站在原处,神色从容。 “林大人!” 窈娘再也忍不住,眼泪涌出来。 泪光朦胧里,她看见那青衫男子冲她摇头。 “殿下莫哭,臣只要还有一日活着,就会想办法将殿下从宫里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