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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对谈。沈知秋此生从未出过燕城,每逢从方鹤姿口中听闻各地的怪谈,总要在心里感叹他这朋友实在是见多识广,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早就踏遍了名山大川,见尽了山河日月,让他钦慕不已。沈知秋曾问起鹤洲之事,方鹤姿亦是知无不言:“鹤洲是一座仙山,山上有一道泉眼,每到夜里便对月流金,泉水汇成了寒潭,一旁是奇珍异植,还有仙鹤能道人言……”沈知秋奇道:“世间竟有如此仙境?”方鹤姿轻笑道:“我的师父能飞天遁地,我却是比他差远了。”沈知秋专注地望着他:“你已经很厉害了。”方鹤姿承着他的目光,忽然问道:“你想去鹤洲吗?”说这话的时候,方鹤姿的侧脸沐浴在月光下,轮廓泛着光晕,有如入画的仙人。沈知秋:“想。”方鹤姿问:“为何?”沈知秋:“那是你的故乡,你是我的朋友。”方鹤姿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是想去学剑。”沈知秋有些窘迫:“我也不是,整天就想着学剑……”方鹤姿便逗他:“那你还想些什么呀?”沈知秋口直心快:“也想想你。”方鹤姿被他这么一接话,竟就红了脸,一会儿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起来。沈知秋自然是不知道方鹤姿心中的波澜迭起,更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多么惊人的话,只是迟疑着问道:“方先生,你何时要回鹤洲?”方鹤姿却故意岔开了话题:“方先生是谁?”沈知秋懵懂道:“方先生是你啊……”“你好好想想。”方鹤姿佯装恼怒地挑了挑眉:“你难道也叫宓临作宓先生吗?”沈知秋不懂他为何突然发难,只能老实解释:“当然不是。”方鹤姿:“你知道如何称呼他,却不知道如何称呼我?”沈知秋:“宓临倒是教过我这个,我却觉得那样称呼不太尊重你。”方鹤姿:“我们既然是朋友,彼此亲密些也并无不可。”沈知秋:“……好吧。”方鹤姿向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沈知秋:“上天入地霹雳潇洒天才少年方英俊。”方鹤姿:“……”沈知秋感叹道:“我没想到你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你。”“忘了它吧。”方鹤姿抚额,片刻后他深深地望了沈知秋一眼,“这样吧,你以后可以叫我十五。”沈知秋问:“十五,你是排行十五么?”方鹤姿摇摇头,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我认识你的时候是十五岁,以后要是我不小心忘记了,你一叫这个名字,就能提醒我。”沈知秋当时只是疑惑,方鹤姿为何怕会忘记他们相识之事,后来才明白,方鹤姿怕自己会忘记的,竟然是十五这个年岁。燕城的风越发萧杀了,沈知秋身处其中,却浑然不觉,直到贺离的到来。贺离是一名流浪的江湖侠客,他初至燕城,就指明要拜访副城主方鹤姿,这并不出奇,实际上方鹤姿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周边一带,慕名而来者不知凡几。但是方鹤姿唯独只见了这一个,还是单独见的。两人谈了很久。贺离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候在门外的沈知秋。沈知秋向来品性和善,然而这一刻却莫名不想跟贺离说任何一句话,幸亏他足够自制,很快又醒悟了过来,遂向着贺离微微颔首,倒也不算失礼。贺离还了一礼,沈知秋有事要问方鹤姿,便没有跟他多寒暄,直径路过贺离走向了方鹤姿的房间,谁知道擦身而过的瞬间,贺离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小心方鹤姿。”沈知秋极快地转身过去要把他拦下,可是贺离的动作更快,几个身姿变换之间,沈知秋竟然没能碰到他一抹衣袖。沈知秋警惕地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贺离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你去过鹤洲吗?”他却没等沈知秋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去过。”他语焉不详地丢下这样一句话,便扬长而去了,只留下沈知秋一个人困惑不已。沈知秋自以为和方鹤姿无话不说,这回自然也不例外,一进门便把贺离说过的话全盘托出了,方鹤姿听着听着竟然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鹤洲也是他能去的?你就听他胡扯吧,这人心术不正,也许是想离间你我。”沈知秋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出口:“那你为何愿意见他?”方鹤姿:“贺离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我如今既然管着燕城,自然不能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这话说得有些功高盖主的嫌疑,但因为是方鹤姿,沈知秋也就不疑有他,只是连连点头:“你说得有理。”方鹤姿见他这样温顺,一时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放心,放心,我在燕城只有你一个朋友。”沈知秋被他说穿了心事,又不好意思大方承认,只得腼腆地低了头:“我不放心的是贺离他好像对你有敌意,不是不放心……不放心这个。”方鹤姿:“哪个啊?”沈知秋:“不是……想你只跟我一起练剑。”明明是方鹤姿先逗得他,可是每回先被噎回来的也是他,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方鹤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沈知秋,控制不住地伸手抚向他蕴着少年英气的眉间,沈知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避过了脸去,方鹤姿的手就那样尴尬地悬在了空中。沈知秋:“?”方鹤姿看见他澄澈的眼神,便知他什么都不懂,只得笑着把手垂了下来。而沈知秋始终不知那时方鹤姿的指尖到底是想要抚向何处,却隐约觉得那是件很重要的事。只可惜沈知秋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方鹤姿就清了清嗓子,像是故意岔开话题般随口问道:“对了,你借我的书已经看完了,还有别的书吗?”沈知秋:“你上回说对我父亲留下的一些手札和心法有兴趣,我借给你看的已是全部了。”方鹤姿笑道:“令尊见解独到,我自然想多看一些了。”顿了顿,“这么说来,他竟是只给你留下了这些文本吗?”沈知秋:“是啊。”方鹤姿沉吟道:“你再想想?”沈知秋:“若真要说的话,还有一把剑。”方鹤姿眼睛里转过一道精光:“剑?”沈知秋颔首道:“此剑名为‘逢秋’,我父亲曾想过以此剑陪葬我娘,后来又不了了之,一直收藏在我那里。”方鹤姿:“为何名‘逢秋’?”沈知秋叹道:“那是我娘没出嫁前的闺名。”方鹤姿:“可否借剑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