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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抬头去看身旁那人,“上界仙会完事了?”玄尘:“嗯。”“你现在醒着的还是醉着的?”玄尘看他一阵,才道,“醒着。”景卿被他这样看着,呼吸一时紧比一时,赶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我我先去冥府复命!”说着就要将命牌往地下扔,然而命牌还没出手,就叫那尊神握住了。手连同手里的命牌,一并被那尊神握在了掌心里。“我一直都醒着,所以你不用害怕。”“之所以这样对你,是因为你很特别,让我想要去接近,并且一时一刻也不想忍耐。”这两句话砸的景卿手软脚软不辨东南西北为何物,险些就要跪下去。玄尘看他一阵,才松了握着他的手,淡声道,“你去复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景卿一双手抖得如同筛糠,连忙将命牌往脚下一掷,口中诵咒,立时便逃也似的不见了踪影。景卿头一回在无间地狱这一片黑暗里松了口气。他现下依旧是手软脚软不分东西,心里的念头纷纷杂杂,然而没有一个是明晰的,脑子里全是刚刚那尊神说的几句话,颠颠倒倒理不出一条完整的思绪,就连那两个小人都蹦不出来了。他浑浑噩噩凭着感觉摸到孟婆的小草棚里,也顾不上嫌弃,仰头灌了一碗浑汤下去。一瞬间,舌根的苦味上冲灵台下捣心肺……“我……”景卿想骂人都张不开嘴,直接抱着碗蹲到了地下。一阵昏天黑地过后,颅脑清明,如同开了天窗一般。他这才抬起头来。却见顾扬清正蹲在自己对面,一张脸上笑容十分和蔼:“自虐上瘾了?”景卿:“……”“我就说咱俩有缘,”顾扬清说着在他身边坐下来,笑道,“不过你这崽子手脚倒是麻利,这么快就回来复命来了。”景卿冲他翻一个白眼,也坐下去,问他道,“你也来复命?”顾扬清道,“差不多,不过我比你来得早些,已经交差了。”他说着,转脸看着景卿,又道,“怎么每回见你都是愁眉苦脸的?是你天天苦大仇深,还是单纯不想给我好脸色?”说着在他脸上捏一把,“来来,快给哥哥我笑一个。”两人玩笑一阵,见摆渡缓缓靠近过来,这才起了身。顾扬清将他手里的碗放回一旁破桌上,转脸看他,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道,“你身上的仙印我这两回都没觉察出来,恐怕已经很淡了。不定哪天就能重入轮回,别天天愁眉苦脸的。”“重入轮回?!”景卿确实被他这话惊了一下子,这么多天过得乱七八糟,他都忘了自己是要重入轮回的人。顾扬清以为他只是激动,在他肩上拍一拍,又道,“但咱俩缘分还没尽,今次交完差就把你留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你周身有瑞气,转生必定是富贵之家。”景卿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十分困难地挤了个干笑出来,“借您吉言”,说罢麻利上了船。鬼司交差的确十分快捷,从入冥城开始就有专人招引,景卿闷头跟在其他鬼差身后,不多时便带着空白的敛魂册出了城。坐在渡船上,他的脑子才开始慢慢转起来。现下心中的憋闷跟自己从前知道鬼差要来收魂的感觉完全不同。从前那种没有前因后果无依无靠的状态十分容易说服,然而现在心中一样五味杂陈思绪纷杂,却只有一种想法十分迫切——如果真的时日不多,那管他什么仁义礼智高下尊卑,他就是要去找那尊神试上一试,哪怕这一切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就算真有八辈子血霉他也认了。景卿下了船,忽然想着自己为了这事居然生出一种此去不返舍生取义的悲壮来,不觉好笑,于是绕了个道,准备再去拿一碗孟婆汤喝喝,免得一会自己真见到那尊神的时候是一副英雄人物慷慨就义的神情。走了不远,却听身后恭恭敬敬一声“小公子且留步。”天天听人这么喊自己的景卿习惯性的脚下一滞,转过身去。身后是一个十来岁模样的白净小童,也是一身墨色衣裳,见他回头,又恭敬作了一揖,“公子且留步,我家家主有几句话相询。”景卿看着他眨了眨眼,才要开口,却见那小童身后溟茫雾气里渐渐走出一个人影。就像从无边墨色里平白幻化出来的一般,来人也是一袭墨色锦袍,暗绣的流云纹随着他的动作闪着暗光。这人身量高挑,一张脸苍白俊秀,举止礼貌得体,甚至可谓贵气非凡,一看便知非显即贵。只是这人有一双幽蓝的眸子,纺锤一样的兽瞳竖立其中,看得景卿背后一阵森然。不过这无间地狱里头常见的就是邪祟,眼前这人在一众妖鬼间已然十分非凡,再加上周身尊威,景卿猜他是冥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自己一个鬼差,也算是在冥城里混饭吃的,于是转身对那人拱了拱手,“不知阁下所问何事?”那人在小童身边站下,朝他笑了笑,十分礼貌得体地回了一礼,“这处说话有失待客之道,小可在附近刚好有个歇脚落座的去处,公子可愿移步?”景卿见眼前这主仆两人言谈举止皆无半分凶神恶煞的意思,迟疑再三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机缘(三)那小童快走了几步在前头带路,不多远,便见溟茫的雾气后面透出几点火光。景卿还是头一回在无间地狱里见到如此灯火通明的所在,心中又放宽了许多。疏林间又走了几步,火光越发明朗,景卿才看出来原来那几点亮光是几个挂在树枝上的明纸灯笼。几个灯笼挂了一圈,堪堪把其中一座石亭照的灯火盈盈。一旁小炉上煮着茶,轻微的沸声和茶烟在柔和的光亮底下很是风雅。亭子里落座,那小童便过来奉茶。“早先煮了茶,公子若是不嫌弃便赏脸尝尝看吧。”对面黑衣男子说着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抬头看着景卿礼貌一笑。景卿自然不好推脱,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好香的茶!”这一句不是礼尚往来,是这茶当真有一种奇异的甜香留在唇齿间徘徊不去。景卿本想再开口夸一句杯中香茗,却觉灵台忽然混沌起来。坐在景卿对面的男子缓缓勾起唇角:“做鬼司的凡人,谁能没有执念呢。”言语间尽是毫不遮掩的不屑与嘲讽,全然不见刚刚文质彬彬的样子。那人说罢,仰头饮尽了杯中茶,施施然起了身。“尊上英明!”一旁小童附和一笑,瞳子一瞬间化作猩红,而后竟缩身成了一只通体乌黑的鬼鸦,振翅飞上了那男人的肩头,“尊上英明!”男人抬手逗了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