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8-N 答案

    信息素净化器的风毫不客气地冲我和林桉吹来一阵阵油烟，我和林桉没有预料到这家西北风味烧烤店会和今天异常高热的气温一般人气火爆，导致我们不得不坐在炉子旁和里面怒目圆睁的羊面面相觑。

    明明还未正式入夏，我却不得不把外衣脱下，否则我想我的下场不会比那块滋滋冒油的五花rou更好。

    林桉熟稔地拿走我的衣服，问店里带着头巾的Omega老板询问可不可以给个塑料袋套着，在得到对方否定的答案回来之后笑说我今天这套刚换的工作服估计是要马上就进洗衣机了。

    他也不把衣服还给我，在人潮中眼疾手快地抓来了一把空闲的椅子，将衣服叠好放在了上面。

    我可能确实是饿坏了，放松下来之后，我的胃是最先作出反应的那个，它开始咕噜咕噜地抗议，让我无视了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嘈杂的人声，老板和服务员大圣地吆喝，承载着酒精的玻璃杯发出的一阵阵碰撞，还有那只已然被端上最大桌子的羊。

    “莉莉，你慢点吃。”林桉坐在我对面，他本想帮我把那些菜都捋下来，好让我吃得方便些，可是我太急切了，一个劲儿地撸着串，甚至都没有客气地问林桉要吃哪一个。

    我没有时间看林桉，也可能是我不知道该如何与林桉说刚刚的事。那其实只是一个流程，甚至我从极度理性的角度来想，我可能也会给出同样的建议，甚至我能明白他们找我而不直接找林桉的用意。

    其实我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在意，我可以只把这些话说给林桉听，叫他自己选择就好。可是即使是说了，就好像是已经把答案埋在了句子里，任凭我怎么解释都会显得徒劳。

    “莉莉。”林桉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边上。

    这是我从派出所里回来后第一回好好看他。他不再和刚回国时候那样消瘦，脸上也不再似之前那样，淡漠地仿若这世间没有和他有什么干系，他的眼睛再次弯起，流露出隐藏不住的快意。

    “我今天和蒋医生联系过了，我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从林桉说到蒋旭然的时候，我就大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他的快意依旧在涌出，不加掩饰，甚至更佳肆意，即使是低垂着眉目，那卷帘般浓密的睫毛都掩盖不住那些情绪。

    “蒋旭然一直希望我保守治疗，但是我联系到了另一个医生，就是蒋旭然的博导，他愿意给我做这个手术。我是很好的案例，命运之番本来就少见，尤其是我这样和Alpha契合度百分百的Omega。”

    信息素净化器突然开始加大力度，吹得林桉披在颈侧的头发都飞了起来，它们如狂风中被鞭笞的树枝，疯狂逃窜，把林桉的脸毫不留情地挡去一半。

    我帮林桉捋着那些碎发，可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间抖动成筛，竟连几簇头发都抓不全。林桉微闭着眼睛抓住我的手，极缓地放到了他的脸上，我的掌心贴着他的脸颊，掌背与他的掌心紧密相连。

    “莉莉。你看，旁边有一个女性Alpha为了和隔壁桌的那个女性Omega搭讪，故意泄露了自己的信息素。”他要我看向前方，一个稍微高大的女性拿着酒杯坐在了另一个女生旁边，但作为一个Beta，我只能通过一些经验去推断，如果不仔细观察，我甚至能够无视这样的差异。

    “就算我被标记了，我也感受得到。我并不排斥这样作为Omega的本能，这是我的天性，可是这样的天性磨灭了我的人性。”

    我鲜少从林桉听到这两个字，每次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总是难掩痛苦，但今天稍微好了些，只是轻微地皱起了眉毛，也可能他已经习惯了。

    “我希望我感受到的先是语言，颜色，食物的气味，就算是腐烂的也好。可是只要信息素在空间里，我第一时间就只能感受到我的身体本能的不适。而如果是他的信息素，那就更可怕了。那就太可怕了。”

    “其实我觉得你去了派出所肯定会听到什么，我见过洪氏集团的律师，他是一个很出色的律师。我想他们应该会因为我和洪铭之间的标记，还有淮淮说了些什么，其实我在社会上成为Omega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但我已经看过了人们在所谓平等下对这个第三性征无尽的歧视和冷艳。”

    他摸了摸我的头。这是他从小到大，只要我不开心了或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做的事。

    “莉莉，别为我不开心。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我一直对牛鬼蛇神敬而远之，没什么信仰，但有的时候或许人生就是有命数的。比如我是Omega，天生就容易为信息素迷惑，被信息素所困，你是Beta，即使我把我所有的信息素都倾注给你，你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或许也是件好事。”

    林桉突然抬头，城里很少有星星，但是现在却有零星两颗正好在我们的头顶。他笑着说：“甚至我也想过，可能爷爷奶奶的事，也是因为我既定的命数太差，才会如此。”

    “林桉，有一天我去医院接你，你的电话没有挂断，我听到蒋旭然说，腺体切除手术风险很大。”

    “……你听到啦”林桉没有低头，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其实我想劝他，这个手术风险太高，我不想你再有危险，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等回来，却又要看着你以身涉险，或许还会有更安全更方便的方式，其实保守治疗几年也不无不可，我可以带着林桉淮淮搬离这里，甚至可以移民去附近国家……

    可当我看到林桉那双期盼的眼睛，我也说不出任何话了。更保守的治疗或许会拖很久，而林桉却要一直忍受着标记的折磨，我帮不了他，甚至做不到感同身受，如果我说了这些话，一定又要让他心软心痛，就像上次那样再一次动摇他的决定。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这是他的身体，这是他的抉择。

    即使我害怕失去他。

    “莉莉，我是胆小鬼，其实确实有很多种方式，可是最快的也只有手术这一种。我其实觉得我在逃避问题，可是自从标记之后，我感觉我生不如死。我至少要去除这个标记。”

    头顶的两颗星星已经藏进了云里，消失不见。

    林桉望着我，极尽温柔。

    “我知道你可能害怕手术不成功，但是我找了很多人，每个人都说法不一致，我想只是我太特殊，他们没办法轻易下结论。而且如果有后遗症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也没关系，我都能接受，大不了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就是了。”林桉自嘲地笑着，耸了耸肩膀。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和你分开。”我抱住他。

    其实林桉不是胆小鬼，胆小的那个人一直是我而已。他能够背离自己信息素百分百契合的Alpha，重新回到我身边，已经很勇敢了。

    “林桉，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我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