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N 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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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做这样的梦,清晰,真实,像是有人在我的梦境中摆放了一架老式的胶片放映机。 我梦见保吏小区秋天的湖面,早晨晨光很温和,湖面上波光粼粼,光在湖水里荡漾,但走近了看才知道是蜉蝣在寒冷来临前的挣扎。 莉莉和桉桉在湖边的平台上,莉莉站在原地,桉桉蹲着,帮莉莉系散落的鞋带。 我走过去,一边想吐槽小时候的我娇气,一边想捞起桉桉过长的衣服外套。 抬头却发现,我提起来的根本不是小小的衣服外套,而是一条蓝色的裙子后摆。裙子的主人在昏暗的舞会灯光下转过头。 那是一张没有被修饰的美丽的脸庞,只是他的睫毛太长太黑,缀在眼角,像舞女在后台用刷子拉长的眼线。 “莉莉” 裙子的主人在拥挤的人潮中唤我,把我拉进到他的身侧。 我被我的闹钟叫醒。 关掉闹钟,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我和史密斯的聊天记录上。 “你确定是这个人?” “当然,不过还不清楚他的名字,你可以自己去问一下工作人员登记的,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好的,谢谢。” 我当然是没有去加所谓的工作人员,也不用去查明他的名字,他就是林桉,这点毋庸置疑。 过去的几年,我一直以为工作,金钱,谄媚的微笑,麻木的眼泪,欢愉的尖叫,无尽的发泄等等已经将我打磨成了另一个墨莉,她冷漠,她按部就班的活着,她老老实实的遵守着这个世界的性别规则。可是洗净她身上爱与欲的痕迹,她还是那个仅仅看爱人的裸体的背影照片就能分辨出他的墨莉。 而林桉不知道是变成了谁,我知道他变成别人的丈夫,他人的灵魂伴侣,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小男孩的父亲。我记得林桉以前有点木讷,或者说不与世俗沾边,总是静悄悄地躲在一旁。 现在他处事圆滑多了,可以在酒席上觥筹交错,可以轻易的讨好一个陌生人。 我懂桉桉,却不懂林桉了。不理解他为什么可以允许他的孩子接触我,为什么可以随意的接触曾经差一点也成为他的家人的我的父母,为什么他可以装作那五年,甚至之前的十几年都没有发生。 他怎么可以任由他赤裸的肌肤触碰我。就像他当年放任自己的信息素和洪铭缠绕。 关于那天晚上以及最近的种种,我怪罪于我不该喝那么多酒的同时,也恨他的当时的乖顺。 我喝得太醉,所以也记不起来他到底喝醉没有。 昨晚上我纠结了一晚上,床头柜上的笔记本被我翻来覆去,直到它内页的一角被我扯下来,撕成细小的碎尸。 上班的时候秋甜已经在分配工作,这周末开始她就要正式去住院准备她的腺体手术了,我答应好等她康复带她出去市中心吃最贵最奢华的法餐。 她开心地不行,狠狠的抱了我一下,还没来得及和我多说几句,又被另一个同事叫走,一直到下班都基本不见她的人影。 今天是和爸妈讲好了回家做饭的日子,我本来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不想回去,但是mama一直在给我发微信告诉我今天她买了什么菜,实在是不想扫她的兴致。 可能是因为林桉的缘故,我一直想不好到底要怎么办,我庆幸我是Beta,不会给他留下味道,至少他那边应该没有人发现。 我是装作不知道,还是和林桉说明白?干脆辞职换个城市生活好了,淮淮已经在国内读了幼儿园,那么短时间内他们一家应该都不会回美国了。我担不了责任我可以躲啊。 想着想着心情总算好了一点,连电梯坏了要走楼梯上去我都不介意。楼道里还撞见一家新搬来的住户在装点家门口 “妈——”我敲了敲门,“帮我开一下门!” “来了来了”一阵拖鞋踏过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开门就是我妈责怪的眼神扫射过来,“你这么大了家钥匙还乱丢。” “我没丢,放在包最里面了我懒得拿。”我一边换鞋一边回应,一双没见过的男士皮鞋摆放在我的粉色拖鞋旁边,“诶今天来客人了?” 抬头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雾蓝色的高领毛衣把他的脸衬得白皙,长发半扎起来,拢到了后面,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客厅是从来不拉窗帘的,以至于夕阳的微光照在他的发丝上,感觉他的头发没有那么黑,好像还微微发棕。 我好像每次见到林桉都是奇怪的平静,不管之前是怎样消极的情绪,都可以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都散了。 不知道我的表情是否有点僵硬,林桉站了起来,他笑的有点局促,手往前摆摆又往后走走,估计在思考措辞。 我妈见状就直接把我拉去了厨房,“那个,莉莉啊,我和你爸爸去买菜回家的时候,赶巧,碰到了这个桉桉,聊着聊着知道他那个老房子的钥匙坏了,进不去,mama看外面这么冷,他就穿了个薄大衣,我就让他到家里来了。” 说罢我妈还看了看我的脸色,又补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想见他,mama就不留他了哈。” “没事,没多大点事儿,你说得我和他有仇一样。”我捏了捏mama放在我手腕上的手,示意她放轻松。 “你们俩见到,脸都白了,仇人都没你这么大变化”我妈笑呵呵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该放下就放下了,我去厨房帮你爸爸了哈。” 我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挂在衣架上,听完我妈的话,我还是忍不住捏了一下旁边的那件米色的大衣,的确很薄,今天气温零下,也不知道林桉是有多抗冻。 林桉还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我做完所有动作。 早上弥留的那个问题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要问他吗?还是不问他?如果他那个晚上也喝醉了呢? “莉莉”林桉喊我,“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走的。” 他回国后的几乎每一次我们的对话,都是他先开口。 “没事,谢谢你陪我爸妈聊天,他们估计也是很想你的。”这句话不假,林桉刚走的时候,我爸就来问过我林桉为什么联系不上了,后面再过了两三年,他们才逐渐的闭口不提林桉,就好像真的把这个人从记忆里删除了一样。 但是忘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呢,mama一见到林桉,就对他又怜又爱,明明他不动声色消失了五年,她却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像小时候偶尔开车下班路过学校,就可以载着我和林桉一起回家吃晚饭。 “爷爷奶奶家的钥匙,我还留了一把的,我去给你拿。”说实话,我现在还不敢面对林桉,其实那把钥匙我也不知道放到了哪里去,估计要找很久。 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时间流逝的很慢,我几乎要把那些陈旧的盒子都翻完还没等到我父母大声的吆喝“开饭啦”来解救我。我甚至翻出来那条洪黎送我的项链,它估计是掉落在我的哪件大衣口袋里,又被我mama细致的找到,随意的搭在了一个笔筒上。 “啊——”我正准备拿最后一个箱子,里面放的都是我大学的杂物,所以放在了衣柜最里面,很难拿,我好不容易跳着把它勾出来,却低估了它的重量,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去,发出了不小的声响,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莉莉,你怎么了。”随即就是林桉破门而入,他一脸慌张地看着我,看到我完好无损,又恢复了神态。 林桉很自然的帮我收起了地上散落的东西,他拿起那个粉色的笔盒,呆了一秒,又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他抬头看我,和记忆里那个短发的少年重合。 “你还留着这个呢。” “这个笔盒二手市场已经卖到好几百了,留着保值吧。”我佯装无意的打开了笔盒,却没想到那枚黄铜制的老旧钥匙就安然无恙的放在了里面。 其实这个笔盒,差点就要被我扔掉,我把它从垃圾桶里拿进拿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这个牌子早已经停产,虽然笔盒上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痕迹,但是过去了快二十年却依旧颜色鲜亮。 “钥匙。”我把钥匙递给林桉,他则收好放进裤袋里。 之后我们就没有说话,静静的一起收拾我地板上的杂物,直到一声“开饭了”,我们才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林桉表示他先走了,我爸赶紧说:“诶,林桉,叔叔我可是为了你加了菜的,你不留下来我们饭要吃不完的。” 我妈更是不舍,感觉她眼泪都要留下来。 “爸,妈,哥还要回家陪小孩的,他小孩还很小呢。而且你们这样留住他,他家里人要念的。”我开口制止了他们,林桉却脸色不佳。 干嘛啊,我这是帮你开脱好吗,怎么一脸不开心啊。我腹诽。 “啊,桉桉你小孩都有啦?你怎么不跟我说呀,几岁了?多大啦?你朋友圈怎么也不发的。”我妈听到我这句话,更兴奋了,我没想到会物极必反,只好悄咪咪的掐了她一把软rou。 “哦好吧,那叔叔阿姨不留你了哈,下次把小宝贝也带来给我瞧瞧哈”我妈说着突然又把我推出去,“莉莉你送一下你哥,小区路灯坏了,太黑了,你哥这么久不回来,还是你领着他出去吧。” 由不得我半点拒绝。 我只好去按电梯,按完想起今天的电梯坏了,又只好悻悻然的走楼梯。 “莉莉,你别送我了,我自己走出去就好。”林桉跟在我后面,声控灯把他的影子印刷到了狭窄的楼道里,覆盖住白色的墙面,使得整个过道密不透风,我也被他罩了进去。 “不行,你是Omega,这么黑,我放心得下,我mama肯定放心不下。”我随口一说,但是出于真心,我对于秋甜也是同样的心理,总是下意识的保护她。 林桉僵住了,他的影子却无限拉长,就像在追随着我。 “莉莉。” 我回头看他,他还在上一层,而我已经走到了楼梯中间的小平台上。 我突然觉得,是时候问他了,“林桉,周三晚上,你是不是在喜来登?” 他神色不变,“是的。” “你去那里干嘛?” “喝酒。” “林桉,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所以喝了一点就醉了。” 我想他应该不记得,或者就像我没认出他一样,他也没认出我。 “墨莉,早上你走的太早了,我没来得及和你说话。” 我一滞,突然的有点愤怒,原来他都知道。 但平复下来,那一天不全是他的错,我也算是霸王硬上弓。 “对不起,林桉”我先发制人的道了歉,“是我当时喝疯了,这件事情我们就当作没发生过吧,别影响你的婚姻,更不要影响你的家庭。” 我是真心的。 之前的我,因为Beta的身份耽误了林桉那么久,如果没有我,可能他早就接受自己是Omega,说不定还能够更早的和洪铭认识,普普通通的恋爱。 我抬头看林桉,他真漂亮,他应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Omega了。 林桉说了声好,就走了,我没有跟上去,想必他也不需要我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