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无根之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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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恩·唐泰斯无声睁开双眼,看着被信使丢进窗户,打着旋飘到自己的信,无语了那么一会儿。 不仅因为这封信像张飘飞的纸钱,或者因为他残暴的名声已经传遍了灵界。 主要因为这封信上面的内容。 梅林,竟然,让他去黑夜教堂下面偷东西……认真的?? 不过几天不见成为愚者,就敢翻进黑夜女神的院墙上房揭瓦? 本体自己想找死也就算了,伦纳德如果知道这件事,又会怎么想? 他面无表情地掐灭亮光销毁了信,躺回床上想睡却睡不着。 就算睡着也见不到想入梦的值夜者,他在黑暗里走了两圈,直到小腿踢上床沿,才把自己丢进柔软的扶手椅,交叠着双手沉默不语。 他倒是明白本体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 不指望他们自己真的鼓起勇气,至少也要一碗水端平。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趁着夜色起身,点亮了一豆微光。 他干脆地翻出仪式用具,简单收拾了一下,拿起仪式银匕。 刚摆好架势,又觉得不好空手拜访,于是双手合十摆出了祈祷的姿态。 灵界和源堡的眷者,源自古代的诡秘,漫长历史的见证,贝克兰德所有下水道老鼠的穿刺歼灭…… 没等他念完,祈祷被一秒接通:“说。” “我需要送给女神的礼物。”道恩于是也开门见山,丝毫没有还在和梅林商量背刺他的心虚。 他甚至不用说出女神的全名。在他和所有的克莱恩里,唯有一位称得上这个尊名。 “……”祈祷接收人沉默了大概三秒,然后回道:“两个小时后给你。” 道恩礼貌地表达了谢意,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冷酷地断了联络。他也不在乎,老神在在地坐回椅子,随手拿起一本《窗外的长桌》打发起了时间。 这本小说名字古怪,内容也很离奇,讲述了一名平和亲切的小镇青年如何被引诱着一步一步成为狂信徒。 小说中间还穿插了悬疑,多角恋情,兄妹luanlun,精神控制,反向精神控制,家族遗传病,情杀,破案……等等元素,好不容易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女主却莫名离开了男主,因为她满怀恐惧地看到男主一个人坐在因为决战厮杀而涂满鲜血长桌上,对着空气中的存在倾吐爱意。 似乎还有本附加小册子,但限量内部发售,他这里没有。 道恩合上书,瞄了一眼作者。佛尔思,别以为你把你的名字和姓氏打散重组,我就认不出你是谁。 明明可以起个毫不相关的新名字,却非要炫耀出与自己的关系。就像杀人犯返回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小说家大概也无法舍弃将作品署名的快乐,哪怕这快乐来得惊心动魄,危机四伏……说不定她还觉得更刺激了。 女人,你的思想正无限贴近诡秘三途径。明明门先生是个还算正经的天使之王,找人去看看她有没有被精神污染吧。 格尔曼提着箱子旅行来送非凡特性时,道恩已经把那本书严严实实地重新包装好,甚至还动用了一点小手段,找到其中一本遗落在外的小册子,半个字没看地夹进了书里,一并送给了格尔曼。 “工作之余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以免梅林天天担心你。” 他甚至贴心地抹掉了佛尔思那欲盖弥彰的新笔名,推迟了格尔曼发现的时间。 格尔曼淡淡扫他一眼,没说什么,将包好的书塞进怀中,抬了抬帽檐就准备告辞。 道恩注意到了他的新手套。那上面带着阿兹克先生留下的封印。 “哪来的?” 格尔曼不太想回答,但瞄了两眼道恩,他又更改主意,重新开口了:“在海上遇到了阿兹克先生。他认出了我。” “……你的无面人能力是假的吗?” 格尔曼再次恢复了沉默,道恩一时也无话可说。心中最坏的猜想被验证,他的内心却远远比他想象的平静。 他大概是条有点恋爱脑的灵之虫,道恩苦笑了一下,摊开手:“我会保持沉默,但希望你搞清楚,你的死期不远了。” 格尔曼深深看了他一眼,消失在了原地。 格尔曼好像也有点恋爱脑……不对,喜欢自己能算恋爱脑吗?还是说他们其实都只是受克莱恩影响,和本体一起组成了恋爱循环。 我的爱太多,只好把自己分成几份挨个去爱? 道恩嘀咕了一句,没注意到过来送茶的人诡异的眼神,重新把人都安排打发出去,布置起仪式。 他在寂静里站了一会儿,跟着静了静心,低声念诵道: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 “我祈求您的眷顾;” “祈求您眷顾一位您忠实的信徒。” …… 唰! 安眠与隐秘的感觉笼罩了这里,蜡烛的火焰却险些飙出三丈高,显露出女神略显不平静的心情。 浅浅解读一下,大概是:我还没找你算引诱我家值夜者堕落改信记些奇怪尊名不知道在搞什么诡的烂账,你竟然还敢主动联系我,还自称是我的信徒。 道恩面不改色。他既不会说自己什么都没干,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做,只镇定自若地转达了不省心的愚者,脑子不太好使的序列0,在您庇护下长大的无知青少年的小小诉求。 死神途径唯一性,里面有片灵魂,借来用用? 黑夜女神约莫是无言了片刻,终究还是用灰烬凝聚了几个单词。简单翻译过来,就是。 借你可以,屠神要不要参与一下? 道恩:“……” 他序列只有3……算了,好吧,答应就答应,反正要动手也是愚者或者梅林上。 而且以他对黑夜女神的了解,她必然早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叫上他只是为了观察他究竟是敌是友,是人非人。 为了不欺骗伦纳德的感情,他只能去背刺战神了。 他摇了摇头,具现出纸笔,写下了给梅林的回信,想了想,又在最后加了上句: “永远记住自己是他,而不是祂。” ……记住什么? 梅林看着信纸,垂落的眼睫轻轻颤动。 道恩在隐瞒什么。 道恩在对愚者隐瞒什么。 道恩……格尔曼……他们每一个…… 他的神色忽而变得空白,忽而变得扭曲,忽而变得癫狂。成团的灵之虫们不受控制地现出,回涌,自他的脸部开始,犹如泪水似的滴落。 他的手指轻轻一抖,纸张们就在突然跃起的火焰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不行,他不能……不能……失控。 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更重要…… 他要锚,更多,更多……!! 吱呀一声,有什么生物悄无声息地走入。黑色的裙摆飘起纯白的薄纱,转瞬撕裂。银白的长发堆叠到残破的布料上,织霜覆雪,飞冰散霰。 哧啦一声,几点烛火幽幽地亮起,映出这一小片黑暗。 “乌洛琉斯,”层叠起伏的声音叫出祂的名字,“你的主叫你过来的?” “……不,”祂隐忍似的轻哼,无助地咬住嘴唇,“是您……命运道标,诡秘之主……” “你可以闭嘴了。” 祂半靠在挺立的触手上,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像是未能完成的祈祷前兆。长长的裙子被掀起些许,涌动的阴影不时从碎裂的衣料下滑出,又无声地卷回祂的小腿,顺着破损的丝袜爬入雪白圆润的屁股,和挤入那个xiaoxue的触手打着结突入。 透过半透明的触手,还能看到命运之蛇银白色的鳞片,和鳞片被剥开后露出的猩红内腔。 祂失神地喘息着,无助地用脸颊磨蹭垂落至脸边的触手,又在它深深勒入喉咙时温顺地垂眸,全然不顾身上的束缚越缠越紧,几乎将一切扭曲。 命运…… 祂向未知坠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