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纸恋情

    10

    叶音跟着中也到了港黑医院，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太宰这个样子，浑身缠满绷带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没有了平时调皮的神情，只是闭着眼脆弱的躺在那里，只有旁边滴滴做响的仪器证明他还活着。这是他自杀最严重的一次。

    不得不承认，太宰真的很漂亮，呼吸面罩在他脸上显得他脸很小，他脸色苍白，四肢纤细，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病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可怜，像是什么哥特风的人形手办。叶音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只有面对太宰她无能为力，她只好天天坐在床边守护着他。

    过了好多天太宰仍旧没有醒，这天晚上叶音在给他擦脸的时候，发现他发烧了，可能是因为伤口感染，太宰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叶音站起身准备去按呼叫按钮，这时她听到太宰在喃喃自语，带我走吧。她听到他这么说。后来又讲了一些，但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听的并不清晰。

    叶音不打算在听下去，愣了一下正准备去按按钮，就被太宰扯住衣角。“别走。”他烧的迷糊，像小猫一样轻轻的抓着，却不肯放手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叶音心软了一下，但为了按按钮还是一根根的掰开太宰的手指，手心突然的落空让太宰莫名的不安，他使出全部力气奋力抓住。

    叶音刚准备走的时候，手腕就被guntang的手抓住，生病的人真的这么有力的吗？叶音怕伤到太宰，动作轻微的挣扎。“带我走吧。”太宰在混沌中开口，他一把抓住那希望的光源把它猛的扯了过来。挣扎中女孩被太宰一把拽了过去，扑倒在太宰的身上，两人同时都发出了闷哼。

    遭了！这兔崽子刚养好的伤口不会又要裂开了，女孩马上想起身检查，太宰哼唧完　就一下拽着女孩亲了上去。艹一下子撞上牙了，好痛！妈的！我的初吻！双唇触碰，你愣住了，随即动作轻柔的想要离开，太宰一只手立刻固定住你，你怕伤到他不敢乱动。太宰趁机热烈的吻了上来，舌头好像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太宰本能的汲取，他感觉在即将燃烧殆尽的思维中好像找到了绿洲。

    昏暗的病房内，传来亲吻的声音，唇齿交换间，女孩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猛的挣开了太宰，按下了按钮。心跳的好快，医生闻讯而来，看着裂开的伤口问女孩怎么回事，女孩脸红红的说：“不小心撞到了。”医生处理完，责备了几句就走了

    女孩看着躺在床上的太宰陷入了沉思，之后每天太宰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偶尔颤抖的眼皮好像是为了抗争不想起来，那天的事情好像是个闹剧。阳光明媚，温暖的风抚过房间，女孩坐在靠窗的小椅子上，认真的看着一本法律书籍。安静的房间偶尔传来书本翻页的声音，太宰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醒来，他从混沌中清醒，浑身都痛的厉害。他一睁眼就看到这一幕，他不清晰的脑袋想，他自己是不是到了天堂。

    叶音无聊的看着一本法律书籍，最近法律法规又更新了。看着看着，她突然感受到目光，她顺着目光看去，不知道太宰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又这样一动不动的看了她多久。她放下书籍正准备去按按钮叫医生，床上的人开口了：“原来是你啊，三三。”

    太宰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声音气若游丝的。叶音马上说到“别乱动，医生马上就要来了。”医生急忙赶到，检查交代完就匆匆离开了。太宰一直安静的任人摆布，也不说话，他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房间的某个角落，一直虚空，一直虚空。整个人像个漂亮的木偶，死气沉沉的。

    他了无生气的看着前方，像是等待着属于他的死亡。叶音看过调皮的太宰、残忍的太宰、狡黠的太宰，但从没看到这样的太宰，他头发凌乱，眼下一片青黑，表情茫然而天真，他看上去很孤独也很无措。叶音头一次看到他不加掩饰的脆弱，看到他空虚的内里和一望无际的茫然。

    终于太宰像是看累了，厌烦的闭上了眼睛。许久，叶音听见太宰说到：“三三，你真的觉得活着有什么价值吗？”太宰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句自言自语。

    女孩看着太宰答非所问：“你知道什么是存在吗？”

    床上的少年睁开眼睛，看着女孩有些疑惑。女孩在阳光中向病床上的少年走去，她掐了下少年的手轻柔的说：“这是存在。”然后又用手撩开少年的刘海，闭着眼蜻蜓点水的吻上去，“这也是存在。”女孩看着太宰说：“存在就是意义。”

    女孩的吻稍纵即逝，就像轻柔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头，陌生的情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嗤笑一声，又恢复了不着调的样子：“三三，你当是哄小孩呢。”他又缩回自己的壳里了。

    “你也知道哄小孩，那你不哄哄我。”女孩狡黠的回答。太宰沉默了，像是默许了女孩的行为。

    后来的日子你们的关系发生了转变，对话开始变得比较触及灵魂。你们从柏拉图聊到马哲，又从马哲聊到萨特。你们变得无话不谈，什么我思故我在，他人即地狱，存在主义，魔幻现实主义……。你们听着彼此的分享，交换着意见。你们感觉透过对方看到了自己，又看到生命、宇宙和未来。你们无话不谈，你们灵魂交融。

    ——

    太宰最近很喜欢亲吻，他说他喜欢这种存在的感觉，他喜欢拉着女孩练习亲吻。他喜欢这种有点控制不住的氛围，心里泛起的陌生情感，和接吻时女孩的表情。存在让他感觉活着有种特别新鲜感。

    这天叶音又在和太宰讲些有的没的，太宰突然叫女孩凑近点，接着就趁机拉着女孩亲上去，女孩有还点懵。气氛即将上升，接着两人就听到门口传来什么掉下来的声音，抬头一看，来送饭的中也站在门口，饭盒被他砸到地下。“你个混蛋青花鱼！对着三三做什么啊！”

    中也看上去很生气，像是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床上的两人看着中也有些懵逼。场面有点滑稽，太宰打破沉默“我们在练习存在，三三是自愿的。”听完太宰莫名其妙的回答，中也脑袋上立马冒出个井字，“存在是吧，我也让你感受一下存在。”说完中也就要挥舞着拳头冲过去。

    叶音感觉自己很茶的挡在太宰前面阻止：“哥，别生气，太宰还伤着呢，他都快出院了。”中也犹豫了下还是停手了，谁知太宰又不开心了“三三你干嘛叫他哥？你都没叫过我哥。”

    “你个混蛋！三三叫不叫我哥，关你什么事啊？”中也马上说到。

    两人又吵起来，病房内吵吵闹闹，生机像是又回来了。

    ——

    最近叶音午休的时候多了个伴，是太宰。那天女孩照例走到公园，看书、喂猫，太宰吃完饭一路跟着女孩过来。他看着女孩在阳光的阴影里坐下，翻看着一本法律书籍，小猫像是和女孩很熟，一下子跳到女孩旁边。“老早就想问你了？你看的到底是什么？这真的有意思吗？”太宰站在旁边问到。

    “社会的规则，很没有意思。”女孩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看？”

    ……。

    “你不是也天天在看同一本书”女孩说。

    “那可不一样，我看的那本可是名著，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杰作。”太宰故作夸张的说。“完全自杀手册，没听过吧？哼哼～里面可是记载了上百种方法啊，还真是个杰作”说着他一脸陶醉。

    嗤～女孩好像是被太宰逗笑了说：“我还真的听过还看过，上吊可是自杀之王呢。”

    太宰像是有些惊讶，刚想和你讨论里面的内容，你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老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那么向往死亡？”

    沉默。阳光透过树叶投下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远处不知道哪里的小鸟传来鸣叫。阳光灿烂。

    “不想说就算了。”许久，女孩看着风景打破了沉默。

    太宰沉默片刻说：“你想听听我对死亡的看法吗？”

    女孩沉默的示意他继续。少年看着近在咫尺的阳光说：“人们畏惧死亡，又同时被死亡吸引。无论是在城间巷里还是文学笔墨中“死”都在被不断消费着。在正常的世界里死亡距离日常非常遥远，但在黑手党的世界中“死亡”是日常的延长线，更是一部分。因为“死亡”并不是“生存”的相对面，“死亡”只是被纳入“生存”机能中的一部分而已。”

    女孩听完看着太宰说：“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少年也同样沉默的示意女孩继续。他听到女孩像是认真的说：“你是一个慈悲的人。”

    太宰听完瞬间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他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女孩说：“三三，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彼此彼此。”女孩也笑着回答。

    ——

    叶音不以为这样就能取的太宰的欢心，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和太宰交换书籍，躲在没人的小巷接吻，两人互相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切仅仅于此。她继续过她的生活，太宰也是，他继续着他的求死。叶音看到他最近开始和别的女人玩在一起，每次都是不同的，他也和她们接吻吗？虽然自己跟她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想来太宰已经16岁了，龙头战争也过了，但他从来没和她提过lupin。叶音对此毫不意外，没事，只要期待不高就永远不会失望。所以她也依旧我行我素，两人也继续着这种微妙的关系。做完任务的太宰抱紧女孩，轻轻在女孩唇上印上个不含情欲的吻，像是一种撒娇、一种依赖。“我好累～”你听到他这样说，于是你也踮起脚尖落下个同样不含情欲的吻，像是安抚。你觉得你俩的关系就像是一窝的狼崽，因为母狼不在了，所以只能在辛苦的时候互舔伤口。

    lupin酒吧内太宰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下戳着酒杯里的冰球。他又开始想到女孩亲过他额头留下的触感，恰到好处的话语，两人的各种闲聊……。他承认女孩的示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不擅长处理这种亲密关系，越是接触到女孩的美好，他就越是看到自己的丑陋。

    他的女孩一直都很显眼，虽然是小孩却一直很成熟，她平时看起来有点懒懒呆呆的，但是却很聪明也很冷漠，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感兴趣。主动的向他走来像是意外，他想这是她的怜悯。他和他的女孩永远的若即若离。他想自己是有点贪心，他想看看女孩在乎的表情，他恶劣想知道一向宽容的女孩的底线。

    太宰知道自己的皮囊一向都很讨人喜欢，所以他不费力气就轻松的获得了很多女生的喜欢，他揽过这些女孩，和她们说着些甜蜜的话语，轻轻在她们脸颊落下一吻，看着她们大同小异的表情和反应越感无趣。他故意且恶劣的把这些糟糕面展现给他的女孩，忐忑的等待女孩的审判，来远离我吧，我是个糟糕的人他想，但马上他又害怕她的远离。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在他累的时候、暴躁的时候亲吻他，拥抱他。像是神明怜悯地给予信徒恩泽。他有些失望，但又想这才是她嘛。他看着周围簇拥嬉笑的女生们，想着亲吻和亲吻，拥抱和拥抱间怎么能差那么多。这些嬉闹的女生都是阳光下的花朵，她们会被自己的恶意吓跑，于是他端起样子和女生们聊的不亦乐乎，他内心感到恶心，他很想离开，但他还是自虐地坐在那里，他想这是对他的惩罚。

    他贪恋她的美好总想索要更多，却又害怕被炙热的感情灼伤。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他想如此便好。胆小鬼！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在响，他又开始有点厌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