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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眼,眼看大约还有五、六分钟的路就能安全抵达学校门口了,他体内那股阴气却又不老实起来。全身骤然变冷的感觉再次来袭,一直抱着矿泉水瓶的林飞然忙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但那种瞬间被暖融融的阳气包围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很可能是因为瓶口上顾凯风的唾液已经用光了。林飞然不甘心地伸出红润的舌尖,在顾凯风喝过的瓶口上仔仔细细地舔了一圈,可是仍然没有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阳气,唯一的收获只是看起来更像个变态了!算了,正好练练胆。林飞然想着,把瓶子拧好放回书包,战战兢兢地抬眼朝前方看了过去……他上车时拎着三大塑料袋采购来的东西,为了方便就坐在后排了,所以副驾驶本来是没人的,然而,在开启了阴阳眼后,林飞然惊悚地发现副驾驶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鬼……那女鬼的模样并不是很吓人,虽然一看就不是活人,而且一脸憔悴病容,但至少没缺胳膊少腿也没一脸血,在鬼界就算颜值非常高的了,女鬼穿着长裙,留着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大约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看上去生前应该是温婉清秀的类型。林飞然见她一直没动静,便也不特别害怕,只是一直偷眼瞄着她,女鬼坐在副驾驶上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一只虚无缥缈的手轻轻搭在司机大叔按着变速杆的那只手上,女鬼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朴素的婚戒,只是那手指头枯瘦得像是一根稻草,婚戒挂在上面,晃晃荡荡的,仿佛分分钟就会落下来。林飞然探头一看,发现司机大叔把着方向盘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同样款式的朴素婚戒……“开车慢一点,刚才抢那一下多危险。”忽然,女鬼开口,语调轻轻柔柔地埋怨了一句。林飞然:“……”这司机大叔开车的确是有点儿急。这时,车子开到了学校正门口停下了。司机指指计价器,朝后排座一伸手。林飞然点出正好的钱塞进他手里,迟疑着要下车,刚把车门推开一条缝,还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望向司机大叔,结结巴巴道:“冒、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以前结过婚,后来老婆生病过世了?”大叔怔了一下,两道浓眉紧紧拧了起来,粗声粗气道:“什么意思?”林飞然心一横,咬牙道:“您老婆是不是左边嘴角有一颗痣,很瘦很白,单眼皮,高鼻梁,头发长度到肩膀下面五公分,喜欢穿一条草绿色的长连衣裙,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和您手上一模一样的婚戒,头发总掖在耳朵后面?”“我cao……”司机大叔没反驳,只愣愣地张大了嘴巴,刚刚咬在嘴里的烟都掉了,“你……你认识我老婆?”一直坐在副驾驶的女鬼转过头,神色和气地望向林飞然。林飞然瞪大眼睛与她对视了片刻,女鬼开口了……“您以后少抽点儿烟,一天两包太多了,至少也得控制在一包以内,”林飞然连珠炮般飞快地说着,“开车慢一点儿别总抢道,小华这几天总不说话是因为考试考砸了害怕,不是叛逆期,你别总骂他,有空去医院检查检查,你最近半年睡觉打呼噜打得厉害,还有那个……那个……”林飞然揉了揉鼻子,迟疑了片刻,不自在地说,“她以前从来没和你说过,因为觉得老夫老妻不好意思……她爱你,特别特别爱。”说完,林飞然逃命似的拎着那三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从车后排座连滚带爬地蹿出去,然后拔腿就朝学校大门跑去了,一路上鬼影幢幢。跑了一会儿林飞然就不敢跑了,他才跑了这十几米远的距离就撞上了好几只鬼,现在他开着阴阳眼,鬼撞在身上能感觉到,那种冷得全身发痛的感觉太难受了。林飞然也顾不得担心司机大叔会杀过来了,停下脚步拄着膝盖喘了几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顾凯风的电话,在等待接听的几秒钟间,林飞然抬眼朝刚才司机大叔停车的方向望去,那出租车仍然停在原地,大叔没气势汹汹地杀下来,车子也没开走。“喂,宝贝儿。”顾凯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第三十六章太阳已经落山了,最后一缕霞光退败到地平线下方,四下里一切景物都变得昏暗,路灯的光圈与学校对面几个卖小吃的摊位上亮起的节能灯丝毫无法起到驱散恐惧的作用,黑夜让死亡的气息更加浓郁了,来往行人面目模糊不清,在这样阴森的氛围中,连阳气弱的活人看起来都有几分像鬼。林飞然把三个袋子堆在脚边放着,蹲下抱着膝盖,怂得像一朵小蘑菇,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顾凯风道:“你在干什么?现在忙吗?”“没事,就洗点儿东西,马上洗完了。”顾凯风那边传来水龙头哗哗放水的声音,“宝贝儿有事吗?”林飞然抿了抿嘴唇,抬眼朝学校大门里看了看,太阳落山后鬼们都活跃起来了,隔着铁门栏杆能看见通往寝室的路上全都是鬼,一群活动范围比较大的鬼还蜂拥着涌向学校大门,从铁门中以及出入口中源源不断地飘出来……太阳落山了,执念浅的鬼鬼们要出去玩啦!天天在坟地里宅着都要把鬼宅傻了,过一过夜生活什么的,非常舒爽。林飞然不想求顾凯风,头皮一硬想自己冲进去,他霍地站起身,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鬼影犹豫了片刻,头皮复又一软,重新蹲成蘑菇状,怂哒哒地哀求道:“你能不能来校门口接我一下?”顾凯风闻言,关了水龙头,让那些洗到一半的东西在水盆里泡着,把湿漉漉的右手往裤子上胡乱一抹,一边往寝室楼外走一边问:“怎么了?”林飞然无助得有点儿想哭,嘴上却只能说:“怎么也没怎么,就来接我一下,行不行?我明天请你喝奶茶。”顾凯风这时已经出寝室楼了,一跃从楼前的三级台阶上跳了下去,昂贵的运动鞋使这一跳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顾凯风一边往校门方向跑,一边勉力稳住呼吸问:“怎么也没怎么让我接你干什么,是不是和老公撒娇呢?”林飞然又被过路鬼不小心碰了一下,冷得一激灵,满肚子怨气道:“不是!”顾凯风朝校门口大步跑着,佯做不悦道:“哦,那我不去。”他这边的跑步和喘气声虽然隐藏得比较好,但仔细听也能听得出来,问题是林飞然又怕又冷,被不住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鬼弄得一阵阵地打寒颤,并没有认真听那边的声音。顾凯风语气冷漠道:“自己回来吧,待会儿见。”林飞然委屈得要命,却拿顾凯风毫无办法,只好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赌气道:“行行行我撒娇呢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