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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莫勋爵,脑中终于把所有始末贯穿起来。他做过无数的猜想,实在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自己是倒在了这样一件事上,因为太过久远,仿佛他注定会有今天的下场,而从那天起,这么多年自己的积极钻营都不过是场笑话。维尔福先是惊怖,随即疯狂笑起来。那个笑声越来越惨然,最后发出一声大叫,再也没有了生息。确定过气息后,伯爵笔直了起来,俯看那具尸体,仿佛教堂中静默的神像,悲悯静默。“第一个。”他说。伯爵从处决室出来时,走廊里很安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和她在一起久了,所以感染了许多谨慎,在这种关头当然要把附近的人清空,以免暴露的风险。只是想到心里的那个人,因为刚才的对峙,他心中翻涌叫嚣着的东西就瞬间褪去了。爱德蒙抿了微笑。他披好斗篷,上了马车。这座监狱在市郊,回城的路上,有人拦住了车。阿里向他示意路边背着一个伤员的白发老人。爱德蒙的夜视能力向来不错,不过这样,他也没能看清那个人的脸。他们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背着的人似乎了无生息,站着的人脸上满是灰尘和血迹。唯一站着的人却认出了他。“伯爵阁下。”那个人欣喜道。是曾经在土伦兵|工厂服苦役,给自己提供了线索的冉阿让。最初不告而别,还未和克莉丝重逢的那半年里,为了证明贝尔图乔无罪,顺便搜捕卡德鲁斯时,恰好遇上这个人投案自首。那时候冉阿让已经成功越狱好几年,也顶着一个假身份,凭借自己的好名声和人们的尊敬,甚至当上了受人爱戴的市长。有无辜的人被当做是冉阿让抓住后,他虽然有机会彻底摆脱过去,还是义无反顾站了出来。恰好手下在土伦调查安德烈亚,爱德蒙顺便查了这个人的资料,得知冉阿让最初在土伦监狱服苦役,是因为侄子要饿死,所以迫不得已偷了面包。就是一条狗在路边,也有人赏一口饭吃,人会因为生存而入狱,是一个社|会的失职。他心中恻隐,又以神甫的身份去狱中和他聊了过去,被他的人格打动,得知他唯一惦记的就是一位女士的托孤,帮他再次越了狱,让冉阿让彻底“死去”,再无后顾之忧。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两个“老先生”打交道,冉阿让只知道基督山伯爵这个朋友,会主动拜托到他头上,看来是确实走投无路了。爱德蒙下车帮忙搬伤员,看到那个人毫无血色,几乎没了生息,又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药剂,道:“这是神甫给我的伤药,三滴就够了。对了,您怎么会在这?”冉阿让连忙道谢,看到眼前的人脸上恢复血色,放下心来,回答说:“我参加了起|义。”因为一直都叫真名,爱德蒙有些迟疑这个身份该如何称呼,对方已经答道:“我现在对外称割风。”“割风先生,您现在要去哪?”“我得把这个年轻人送到他外祖父家。”两个人毕竟只在“布沙尼神甫”那里见过一面,没什么话好谈,车厢内很快就安静下来。爱德蒙看着被血迹沾染的波斯地毯,突然又想起了他洁癖的恋人。他收敛了心思,开始看马车里的伤员。发现这个人有些眼熟后,他忍不住问:“这位先生是不是叫马吕斯?”“您认识他吗?”冉阿让惊讶着肯定了他的问题。因为他看到过她和一帮年轻学生来往。所有克莉丝打过交道的人,他都记得。担心这关系到她的事务,爱德蒙便问起冉阿让发生了什么,着重关心了一番城中的情况。“其实起|义已经几乎成功了,我看到市政厅的旗子都已经换了,至于这个年轻人……他一心寻死,所以才受了这样重的伤。”将马吕斯送到后,冉阿让像是卸掉了一个担子,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转向爱德蒙,再一次郑重道谢后,继续道:“之后的路我可以自己回去。我看出您心思飘远,应该是在担心那位班纳特先生吧?所以不必再送了。”理智很清楚告诉自己,这种时候,各国的使馆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更别提以克莉丝的本事,从来都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可是因为城中时不时的声响,爱德蒙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因为暴|动突如其来,而城中被街垒阻隔成了无数片,说不定两天后才能交通顺畅,他更加迫切想亲眼见到她了。结果连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能看出他在想她。这时候被冉阿让这句话提醒,爱德蒙很快发现,因为维尔福的死,从处决室出来后,他放任自己思念她的次数也变得频繁得过了头。想到还有两个人,不是松懈的时候,这个状态让他警觉起来。“现在街上很乱,我听神甫说过您的身份有些特殊,我还是送您回去吧。”他坚持道。车最后停在了武人街。临下车前,冉阿让突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您很熟悉。”爱德蒙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一时想到饿死的父亲,一会又想到这个人为了偷面包入狱,才道:“我曾经也坐过牢,数年的黑暗和仇恨撕碎了我。”冉阿让一愣,刚想说我只告诉了神甫,很快反应过来,一个意大利神甫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帮自己,想来自己当初能越狱换身份,也有这位伯爵的帮忙。他轻叹一声:“您这样一次次帮我,想必已经走出来了吧?”爱德蒙已经忍不住微笑起来。“有一个人救赎了我,给我自由,将我重塑新生。”冉阿让怔忪了片刻。他第一次入狱,刑满释放后,因为带着那个身份,没有任何店家愿意接待他,没有任何人愿意给他提供工作。饥寒交迫时,一位主教无私帮助了他,让他同桌吃饭,给他柔软的床铺,他却心生恶念,偷走了主教的银器。被人捉住送回后,主教却替他圆谎,护住他不被捉回去,用善行感化了他,让他知道,自己还是可以做人的。想到这里,冉阿让看着伯爵,男人在说那句话时,看上去分外虔诚,联系起自己,不禁动容道:“那个人对您来说,一定很重要了。”爱德蒙点头。“我从此就将这个人放在心中供奉,我愿意将我的一切敬献,而这个人回馈了我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想起主教后来对自己说的话,从那以后,他就发誓,要做主教一样的人,无数次舍己为人后,他也确实得到了心灵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