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区区一个头牌怎么足够，想要平步青云除非把你亲儿子送过来

    “沈大人，您最近可是威风呐，成了皇太妃跟前的红人了，可要记得替下官美言几句。”

    进殿的路上，有同僚从后面一路追了上来，阿谀奉承，直拍着沈启桥的马屁。

    “李大人真会说笑，沈某可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沈启桥谦笑着回应，看似一副谦卑，实则内心早已膨胀，从前他最不屑的阿谀奉承，这会儿听起来竟然是这般悦耳动听，教人莫名心旷神怡，也就是在这一刻，沈启桥才知道，原来所谓突破改革，只需要迈出一步。

    自他将曲畅送去新禧宫后，他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重视，接连上奏的几个折子都获批，不仅如此，琴姬在朝堂更是给足了他面子，常常问及他对政事的看法，采纳他的建议更是常有的事。

    所以最近的他可谓是风头无俩，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他沈启桥终于要出人头地。

    除了琴轲，他对此颇有微词，可他沈启桥有琴姬给他撑腰做靠山，任他琴轲是相国也只能吹着胡子干瞪眼，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就当沈启桥做着白日美梦，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取代琴轲之际，现实，不，琴姬狠狠给他打了一耳光，教他在瞬间看清，他想要的，与他付出的，远不匹配。

    *

    “皇上，太尉一职自黄大人告老还乡后便一直空缺，还需尽快找寻合适人选任命为宜。”早朝上，向来以琴轲马首是瞻的几个老臣同时上奏。

    此事已经拖延了好一段时日，实在不能再拖了，于是任命太尉，便成了今日早朝唯一一件要事，很显然，各方势力都想要争夺这仅次于相国的肥缺。

    原来的那个太尉琴姬也有点印象，是个固执的老头，有自己的一套主张及原则，虽然有些油盐不进，但却是忠心，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被任何势力腐化，顶撞琴轲那更是常态，所以琴姬很是欣赏他，但是奈何他并不待见她，以至于她听政后，他索性便告老归田，耿直得连表面样子都懒得做。

    赵钰一脸懵懂，虽然是不懂这些人一天到晚到底在争夺些什么，但还是按照一贯，循着他们的意思，奶声奶气问道：“那众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赵钰的话落音，殿内那几个老臣便七嘴八舌，争论激烈。

    只他们提的名字虽然不同，但却有一个共通点，那便都是琴轲的门生，只差在亲疏。

    说白了，就是他们几个人在合演一出戏，好让用人唯亲这一事不要那么的明显。

    赵钰按照惯例是拿不了主意，几个老头又逼得他太紧，他只得回头看向琴姬，如常道：“此事，朕想要听听皇太妃的看法。”

    这时，原来装个样子争论不休的几个老头都顿时安静了下来，殿内的其他也都齐刷刷看向琴姬，紧张屏息等待她的选择。

    琴姬不徐不疾，一双水眸淡淡扫过殿内众臣，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而其中最为迫切的，当属沈启桥，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无须言语，也已表明了他对这个位置的渴望。

    “太尉一职，哀家意属……”琴姬有意捉弄这群朝臣，制造悬念，故意将尾音拉长，迟迟不肯宣布，直到看到连千年老狐狸琴轲的脸色都看似被她吊得有些紧张了，她才终于揭晓：“韩凛。”

    只是琴姬的话落音，殿内顿时一阵哗然，众人的表情各异，十分耐人寻味。

    韩凛是韩厥的堂叔，为官多年，虽有抱负，但由于为人过分正直始终不肯站边选派，所以一直未得重用，郁郁不得志，这番升迁，官阶几连跳，何止是提拔，简直是飞升。

    琴轲的眉头顿时紧蹙，向来精通隐忍的他也再压不下难看的脸色，直批琴姬这抉择简直是荒谬！

    须知太尉的权利仅次于相国，琴姬将韩凛提拔，不就摆明了告诉旁人，他们父女不和，她是有意要压他一头，不让他的势力继续坐大！

    可偏偏琴姬这个决定，还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理由推翻，反对的理由是什么，用人唯亲？那不仅不能让她收回成命，还容易被她倒打一耙，论用人唯亲，谁能比得过他。

    且这个韩凛确有几分真本事，他哥还是军功显赫的韩大将军韩峭，琴姬这决策，看似荒唐，可却让旁人细挑不出毛病，一点不像是一时兴起之举，更似早有预谋。

    她明明说她志不在朝堂，看样子却也不完全是如此。

    “众卿可有异议？若无，朕便要下旨，命韩凛赴任太尉一职。”赵钰尚且年幼，哪里知道殿内的众人为何忽然变得哑口无言，他只管像是往常一样，乖乖听琴姬的话，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准没有错。

    联名上奏的几个老臣面面相觑，谁都拿不准主意，可看琴轲一直无话，连一句质疑也没有，便也知道这次的争夺已经以失败告终，虽然不甘心这肥缺被半路杀出的韩凛抢去，可事已至此，也只得认了，彼此互相交换了眼色后，便异口同声恭敬道：“臣等，皆无异议，谨遵圣旨。”

    霸道如琴轲都妥协了，沈启桥更加不可能说些什么，只是他的脸色铁青难看，跟随大臣附和时他变得青紫的嘴唇更是因为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着。

    这教他如何能看开释怀，为了讨好琴姬替曲畅赎身豪掷的千金似是付诸流水，一通折腾，可到头来，他却好像什么也没捞着，还白白坏了自己为官清廉的好名声。

    沈启桥孤注一掷，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所以待早朝结束后，他顾不上宫规，便匆匆跑出殿外去追截琴姬的步辇。

    “皇太妃，皇太妃……”沈启桥一路追赶，懒理仪态，边跑边喊。

    紧跟着步辇前行的蔸花虽然没有回头，却也听得清清楚楚，这便不动声色凑近了些琴姬，小声道：“主子，沈大人在后头追咱们。”

    “别理他，装听不到，等他追上来了再说。”琴姬故意要让沈启桥紧张到了极点，只当什么也没听见，还示意蔸花，让宫奴加快脚步。

    但即便如此，沈启桥还是一路穷追不舍，终于等步辇快要到新禧宫了，他也终于追了上来，只是上气不接下气，险些连话都说得不太利索，缓了好一会儿，还是直喘着粗气：“皇太妃，臣，臣，臣有急事启奏……”

    “沈大人，早朝可是才刚结束，哀家实在是有些乏了，若是政事，不妨待明日上朝再奏。”眼看着距离新禧宫就没几步路了，琴姬便朝蔸花使了眼色，让他们放下步辇，她亲自走几步。

    “禀皇太妃，不，不是政事，是，是，是臣愚钝，有一事不解，还请皇太妃解答。”沈启桥眼下就已经快要急疯了，哪里还能再等到明天，他迫切想要从琴姬的口中得到答案，他到底还要再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哦？竟还有哀家能给沈大人解答的事情。蔸花，你们都先退下吧，沈大人陪着哀家就行了。”琴姬装作一副好奇惊讶，等她从步辇上下来，便顺势屏退了一干人等。

    宫奴全部走远，沈启桥这便忙地迈前一步，自觉充当着宫奴的身份，搀扶着琴姬，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朝着新禧宫走去。

    琴姬一路佯装着根本不懂沈启桥来截停自己的目的，一脸平淡道：“沈大人，是何问题要请教，请讲。”

    沈启桥是很急，但经过韩凛一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拿捏不准琴姬的心思，正愁着该如何开口，却没曾想琴姬竟然主动询问。

    “臣不解，太尉一职，为何擢升的是韩凛？”那既然琴姬主动问了，他便赶紧顺着话头发问，当然他问得还算是委婉，远不够直接，因为他分明是想问，为什么擢升的不是他！

    “哦？沈大人对此事有异议？那方才在殿上沈大人为何又没有提出？”琴姬挑了挑眉，语气也变了，似乎有些不悦，就像是在指责沈启桥，当堂无异议，事后又来挑刺，此举可不厚道。

    “臣不敢有异议，臣，臣只是想，皇太妃为何，为何……”沈启桥被微愠的琴姬压了一头的气势，勇气顿时痿了大半，霎时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沈启桥本就不够底气，琴姬又在他跟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就更加不敢直言了。

    “哦，哀家明白了，沈大人是想问，为何太尉一职哀家没有提拔你吧？”已经是磨得足够久了，也该给一记痛快，琴姬便也不装傻，替沈启桥将话说得直截了当。

    “是。”既然琴姬都看穿了，沈启桥也不再扭捏，终于是承认，决心要向琴姬问个干脆明白。

    “沈大人，你若是想要当大官，只献上区区一个头牌可还不够。”琴姬眉梢压下，表情颇是耐人寻味，似笑非笑。

    沈启桥怔了怔，万万没想到原因竟是出在了这，可他已经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献上了的，再说，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宝贝是他有而琴姬没有的吗？！

    “臣愚钝，还请皇太妃明示。”沈启桥想了好久都想不出来琴姬到底缺些什么，只好请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琴姬笑了笑，不打哑谜，揭开谜底道：“听闻沈大人家的公子俊朗非凡，沈大人若愿将他送到新禧宫来，哀家定保你平步青云官运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