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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三日前的夜里来找过我,站了一晚上又走了,你找我什么事?”王悦一下子想起来了,捏着被子的手极轻地颤了下,他抬眸看着谢景,脸上的血色莫名又褪下去几分,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不知道。”他看了眼谢景,笑了笑,低声道:“我忘了。”谢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了声音。他缓缓松开手,王悦又躺了回去,他看见王悦对着自己笑了下,钻到了被子里,接着闭眼睡了过去。他的手忽然就抖了下。终于,他转过身抬手去熄床头点着的汉制灯台,就在烛火嘶一声熄灭的瞬间,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人从背后伸手轻轻抱住了他。他没发出声音,任由他抱着,他清晰地感觉到王悦在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屋子里黑暗昏沉,谁都没有说话。王悦一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那时候谢景一句话都没说,不是在斟酌着是否要始乱终弃,而是在歉疚。这人觉得自己受伤全是因为他没护好自己,正在不声不响捡破烂似的把事全都往自己头上揽,王悦一直没懂谢景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动的,很多年后依旧不怎么懂,于是只当他是个傻子好了。王悦次日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亮堂极了,他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屋子,果然瞧见谢家大公子坐在院子里,王悦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谢大公子衣冠胜雪,他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就在王悦沉浸在香艳之中时,忽然,空中飘来一两丝熟悉的芳香,王悦顿了下。他推开门,果然瞧见王有容香喷喷地站在那儿,手里头捏着封信。王悦现在一见着信就觉得恶心,他接过来看了眼,发现是张空白的请帖,他疑惑地看向王有容。王有容擦了把汗低声道:“丞相说琅玡王家今晚有个宴会,诚邀世子回府一聚,丞相还说……说世子你要是不回来,就把……把你的……狗、狗腿给……”“打断?”王悦皱了下眉,替他把这艰难的两个字说了出来。王有容点了下头。王悦看着他笑了下,“王导想干什么?宴会。”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鸿门宴?他想宰谁?”王有容支吾了一会儿,“世子记得祖约吗?”王悦点点头,“记得啊!就那个出了名的废物,小时候跟我打架回回都像狗一样咬我胳膊的那个,就那个废物是吧?哈,他又怎么了?”王悦记得这人,这人是北方人,读书时和他有点过节。王有容似乎不知道如何说好,低声道:“皇帝昨日下令,祖士少封平西将军,刺豫州,统领豫州祖家旧部十万人,丞相今夜摆酒为他送行。”王悦听完顿了很久,“你刚说什么?”“祖约封平西将军,刺豫州,领十万兵,老丞相专门给他摆酒送行,大半个朝廷的人都来了。”王悦张了张口,心头思绪狂奔,最后竟是不知道说什么,第一反应是,王导和皇帝脑子被驴踢了?第二反应是,祖士少这种人都能有出人头地的日子,大晋这是要完啊,现在去投敌叛国还来得及吗?思绪一时汹涌如潮,最后王悦开口道:“我和他有仇,我能不去吗?”王有容低头支吾道:“丞相说,世子你要是不回来,就把……把你的……狗、狗腿给……”王悦一脸无话可说。第41章纨绔王悦最终还是决定回王家给王导撑撑场面。王老丞相当了一辈子的官,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这年纪的人也就剩下这点脾气了,当儿子的不哄着谁哄着?王悦留在谢景院子里吃了午饭,吃完后急匆匆地打算赶回王家,临走前,他盯着谢景的脸看了一会儿。谢景坐在轮椅上,刚刚放下碗筷,整个人闲散而自在,见王悦盯着自己,他问了一句,“你怎么了?”王悦凑了过去,忽然抬手摸了下谢景的脸。谢景一下子愣住了。王悦笑了起来,有些无赖又有些随意地低声道:“我先走了。”说完,他忽然低头亲了下谢景的脸颊。王悦转身就跑,仗着谢景是个残废没法追他,一溜烟没影了。一旁的谢家侍者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所有人回头看向谢景。谢景明显怔住了,过了很久才恢复些表情,明白过来自己是给人轻薄了,他思索了片刻,忽然笑了下,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春风乍起,小院中清风修竹,窸窣作响。王悦跑了,路过前厅的时候,一把抓过了还在闷头吃饭的王有容,“走了!回王家!”“世子你笑什么?”“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笑了?”“有啊!你当下就在笑!”王有容不明所以,“你看还在笑!”而且笑得很是下流,让人瞧了毛骨悚然。王悦回头骂了一句,“我笑个屁啊!你整日关心点正事行吗?快别吃了!走了!”王有容抱着只饭碗被王悦拽着跑,撒手也不是,抱着也不是,最后碗啪一下掉到了地上,泼掉了半碗米饭,王有容顿时心疼至极,心里嗷嗷地叫唤。王悦抓着王有容回了王家,冷静下来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拍了下王有容的脸让他也清醒清醒,之后,他坐在马车上问了王有容几有关新上任的豫州刺史祖约的情况,了解了这事的来龙去脉。祖约那草包刺豫州,是接过他兄长祖逖的担子,人家名正言顺。道理王悦其实都明白,祖逖病死,但威信仍在,坐镇豫州的人必须是祖家人,否则必将引起豫州派系的内斗,祖约是祖逖的亲弟,他是不二之选。说是这么说,但王悦仍是有些惊奇,祖约那废物镇守豫州,朝廷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不打算要这江左三大门户之一了?王悦有很多狐朋狗友,但是够得上和他称兄道弟资格的人极少,像祖约这种不仅能同他称兄道弟并且混账程度旗鼓相当的,那更是绝无仅有。建康城有很多有出息的青年才俊,像是庾亮,像是温峤,像是周琳,这些人的资质放在全天下来看都是上乘,如果说这些人是东晋王朝的国之栋梁,那王悦与祖约就属于不可雕的那种朽木,烧柴火都嫌废柴的那种。祖约是豫州刺史、镇西大将军祖逖的胞弟,他哥是个带兵的将军,他哥的朋友叫刘琨,孤悬塞北第一将,他家里还有一窝手掌兵权的将军,他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后,但是这些并不能改变他是个窝囊废的事实,这就像王导是个善处兴废的东晋名相但他不能改变王悦是个草包的事实。相似的硬背景使得王悦与这位同窗的关系打小就很特殊,两人谁瞧谁都不顺眼,自小一见面就掐,王悦瞧着他像条狗,他瞧王悦像狗养的,两人一个是东晋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