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四)兄弟相见 孙家兄弟盖饭但清水章,下章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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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昨夜劳累,孙权躺着躺着竟又睡了过去,直到女帝带着好笑的眼神将他推醒。他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女帝的颈间多了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红痕,他眼里划过一丝暗色,很快被他垂眸遮掩过去。 他的转变似乎成功引起了女帝的兴趣,竟又连续召他侍寝数次,有时扮做偷情的叔嫂,有时则是让他蒙上眼扮演长兄,即使始终不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名分,但孙权好像已经沉溺在这种饮鸩止渴的关系中,只为了能与她多见一面,孙权宁愿穿着她并不喜欢的大红色衣袍在御花园枯等许久。 可即使得到了更多与女帝相处的机会,孙权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思虑更深。他似乎总是得到的越多,害怕的就越多。那神秘的暗门和女帝颈侧的红痕始终在他的脑内盘旋不去,未知的风险令他寝食难安。 足足等了十日,孙权才等到机会。女帝要同皇后一起出宫几日,孙权也从曾经的手下那里拿到了女帝寝宫一扇窗户的拓印钥匙。 他一路上躲过了数个守卫,找到那扇窗户,飞身一跃进入了无人的寝宫。 站在暗门前面,他想到过无数种可能,或是用来藏机密的书阁,或是联通哪个小妖精寝宫的地道,不管是哪种,他都不亏。尤其是第二种,他就用偷运进宫的宝剑把那该死的男人砍死!一个见不得人的玩物罢了,也敢与他江东孙权争宠? 可就在看清密室的全景时,孙权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这些年在人们的称赞中,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地摆脱了阴影,直到这一刻,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细节,再次回笼。 锁链上的人也听到了声响,面色不善地抬起头来。两人都未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长兄?”孙权声音发颤,甚至已经做好了退后的准备。 “仲谋?”男子的眼神亮了一瞬,紧接着被异样的神色代替。孙策曾经认为兄弟阋墙这个词汇,无论如何不会发生在孙家,并不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而是他自认对待亲人,始终是同别人不一样的。 以至于女帝将他囚禁后,只用了一句话就止住了他的自戕行为。 “你和你弟弟,想一起活还是一起死?” 女帝将孙权的内裤扔在地上,高傲的声音中带着极明显的恶意。可孙策仍然没有任何犹豫,大笑着放弃了抵抗,任由她的死士将自己锁进铁链里。 他为仲谋苟活,而仲谋的爱意静悄悄地滋生于他身后的阴影,在他毫无察觉的几年里扭曲而疯狂地成长。若是孙策当真一无所知就罢了,可他却被关在最为方便窃听房中事的隔间,将自己胞弟扭曲的心意窥了个干净,这样的局面如何也不能让他毫无芥蒂。 孙权又何尝不痛苦?长兄果然没死……他在战事上筹谋良久,却一败涂地,而在情场上,竟也如此失败。他宁可放弃自尊做长兄的替身,自以为是得了她的青眼,可在她看来恐怕只是个可笑的小丑吧。指甲抠进掌心,被玩弄的恨意一时间席卷了他的脑海。 深呼吸几口,他又冷静下来,看着尚且安在的长兄,他顿觉自己的计划更添胜算。 “长兄,这些年你还好吗?”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孩,用那双碧绿的眼睛看向自己。突如其来的兄弟重逢,孙策没有想到竟是对方先整理好情绪。 “仲谋……”或许是在这里被关久了,他的思维也迟钝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胞弟,他垂下头低声说:“不好。” “……”孙权看着长兄身上的四条铁链,一时间无法反驳。 两人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长兄,这间密室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孙权再次出声,只是那双绿色的眼睛中,似乎带着些奇怪的情绪。 孙策曾经自以为很了解弟弟,可这段时间,这一认知已被完全打破。但终究是手足兄弟,他决定再给二人间的关系一个机会:“听不到。这间密室隔音甚好,外面也听不到这间密室的声音,这间密室自然也听不到外面的响动。” 他倒是有一半没有骗他,外间确实听不到这间密室的响动,不然他也不可能被在这里藏了这多年。只是弟弟与女帝在外间的那些yin言浪语,他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哦?如此甚好,长兄,我有一个计划!”孙权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紧接着亮了起来,“这密室里可有机关?” “从我被关进来,还没有见过有什么机关,不然我早成筛子了。”孙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甚至也不敢直视向自己走来的孙权。 这让孙权心中有些忐忑,便想着讲些家常拉进下两人许久未见的情分。“长兄,自你离开后,我接手江东军,原本非常顺利,已然攻下了几座城池,过得还算不错。可广陵王她……”他恶狠狠地锤了一下墙,继续道:“我不知她从哪里得来的情报,竟在我军出征的返程截杀……将我生擒。” 见长兄终于要张嘴说些什么,孙权立刻抢在他之前哀切开口:“我孙家儿郎岂能降人?可她……可她竟以孙府众人的姓名相挟,我实在是……实在是无法……” 说到这里,孙策的眼中终于露出痛苦的神色,颤声道:“那是自然……自然。若是为了家人,活下去也无妨……” “可女帝那厮……简直无耻至极!”孙权的脸一时间涨得通红,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什么,“她竟为能从我手中夺权,将我纳入后宫!” “还赐个封号叫德!她明知道我缺……” “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她与……你的那些风流事,她竟连我都不放过!”孙权的话语中情真意切,完全看不出与在女帝床上逼问她自己与长兄孰强的竟是一人。 孙策心下一沉,恐怕这些年里,自己对仲谋低估的不止有对女帝的爱意。 “只是我没想到……长兄……”孙权的拳头越握越紧,脸逐渐隐没在了阴影中。他几乎是用着最大的努力克制着自己,“你竟然还活着。” 密室中光影摇曳,并不明亮,以至于此刻孙策才发现再见仲谋时的异样来自哪里。那头火红的头发,此时却是成了同他一模一样的深棕色。 “仲谋……你……”他的声音中难掩震惊:“你头发怎么了?” “染成了同长兄一般的颜色。”孙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研究起铁链上的机关,“后宫中那些人常奚落我是长兄的替身,那我便做你的替身好了。只有得宠,我才大有可为!我才能守护好江东,守护好家人。” 孙策闭了闭眼,若非他将仲谋与女帝的房中私语听得一清二楚,或许还会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时至今日,他竟还要用假话来搪塞自己,难道在他看来自己这血脉相连的大哥竟还比不过女帝可信?究竟是守护家人还是为了野心? 他至今仍然记得,女帝将尚香的婚书摔在自己面前时的表情。明知女帝是在离间自己与仲谋,可在她似乎有几分真心的愤怒中,孙策难免对胞弟的行径有了些看法。以至于在得知仲谋兵败,被纳为后妃之时,孙策竟松了口气,或许是为了尚香,又或许是自己该死的还在担心兵败后她的处境。 可谁知,仲谋并未像他担心的那样一心求死,反而甘之如饴,将他那些隐秘的情感猛然宣泄出来。还有那他从未了解过的穿腹一刀,自己真是失败啊,孙策 “耸人听闻!小叔子独身多年竟是因为垂涎寡嫂,江东领头人孙仲谋与广陵女帝间不可不说的**关系”,孙策脑海里竟闪过女帝曾给他带来的无聊读物,丝人心的作品《暗度陈仓:娇媚寡嫂狠狠爱》中的剧情,也是唯一一本他没看完的刘备文学。可这书中颠鸾倒凤的情节终究还是成了真。 “墨家的机关?”孙权锐利的眼睛一眼就认出了锁扣的制式,只是这几个锁扣上面雕刻的花纹特别,他看着眼熟,却着实想不起源于何处。又抽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撬了许久,锁扣仍是不为所动,他无奈道,“这个制式同我在绣衣楼时不同了,想必是这些年里做了改进,我着人打探一下,下次为你解开。” 可孙策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一直没有给他回应。 “长兄?”孙权的眸子微微一凛,几年的上位者经历,使他条件反射地露出危险的表情。 察觉到了压迫感,孙策顿时回神,原本木然的神情顿时显出厉色。两道各怀鬼胎的视线相撞,恶狼与猛虎相遇,终究是以孤狼不敌退缩结束。 “仲谋。”见到孙权敛眸,孙策也移开视线,“这几年长兄不在,你一个人想必很辛苦。” 若是长兄曾经做将军时,孙权定不会多想,而如今他已然取代了长兄,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咬牙道:“长兄多虑了,仲谋很好。长兄才是……辛苦了。我盯了几日女帝寝殿的换班,每两个时辰会换一次班,届时机会出入,但夜间一个半时辰左右是侍卫最疲惫的时刻,此时进出皆为最佳。” 终究是一血同胞,孙策柔和些眼神,低声道:“抱歉,长兄给你添麻烦了。” “长兄多虑,长兄活着,对仲谋便是最好的消息。仲谋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去,时间紧迫,叙旧的事情,待日后将长兄解救出去再议。”孙权急匆匆地转身离去,“若是有机会,长兄不妨试探下女帝这机关如何打开。你我兄弟联手,定能将她制住。” “好,你自己切莫大意,万事小心。” “长兄亦然,莫要让她察觉出我们有过接触。” 随着暗门闭合,孙权仍是恭敬地朝他揖了一揖,孙策点头示意。 孙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时隔数年后兄弟间的再次相见,竟如此暗流涌动。“你我兄弟联手,定能将她制住”几个字回荡在脑海,仲谋啊仲谋,你究竟是想要救我,还是利用我来牵制她?抑或者是制住她来克制我? 曾经的家人因为爱人与他暗中争斗,曾经的爱人因为家人将他圈为囚鸟。满腔苦闷终究化作一声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