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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切了脉搏,方才睁开眼,向傅骁寒说:“无什么大碍,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傅骁寒的脸色才好看,遂对那刘大夫温和些,却也不过是不板着脸,只说一句:“有劳刘大夫了。”他手插在裤袋里,许是多年富人生活过惯了,天性里总带着些颐指气使的理所当然。刘大夫倒不以为意,甚而有些受宠若惊,抱着拳对傅骁寒说道:“不敢当,这是老夫分内之事。”傅骁寒扭头对着小五子示意一番,小五子便利索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几个大洋赏给了刘大夫,刘大夫不敢接,傅骁寒便说:“一点谢意。”仍旧是习惯拿钱砸人,这点同傅绍嵘没一点走样的。不过他倒理解他,他一向高傲,不愿同没牵连的人浪费时间,只好选择一种最便捷的方式,就是钱了。总之无往而不利的。刘大夫拿了钱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小五子送刘大夫,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二个了。程遇春不敢看他,自那件事以后,便不太敢同他相处。因为他终归是长大成人了,而身份地位的悬殊也逐渐拉开了,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天堑,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傅骁寒站在窗边,手不停地摆动着香烟,程遇春知道他烟瘾又犯了,也半是不满地说:“怎么烟瘾这样重?”说完又很后悔,他算什么,也管得了他的事?他倒没在意,终于忍不住点了根烟,狠狠吸一口,像活回来似的,重重吐了口气,熏得程遇春直咳嗽,眼睛里也流了泪水。傅骁寒见状恍然觉悟,掐熄了才抽一口的烟,扔在地上,踩了同他道歉道:“没事吧,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程遇春仍然咳着,身体虚弱得厉害,他惯常是这样一副弱身躯,非练武的武生,虽然嗓子厉害,身体却不行的,再加上又生了病,更是弱不禁风。程遇春坐起身来,傅骁寒为他顺气,拍着他的背,程遇春不知何时就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去了,再挣脱不下来,傅骁寒就抱着他,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间,挠得他脖子痒痒的,但他也不敢说。“咕”的一声,程遇春羞赧地捂住肚子,傅骁寒才记起:“你这一早上都没吃什么吧。”想来昨夜也没吃什么,怪道身体这样弱,可现下屋里又没一个人,于是傅骁寒就主动请缨:“你躺着,我去给你做些吃。”程遇春想阻止他,可到底没出声。当傅骁寒端着香气四溢的面条走到他面前时,程遇春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些不好意思,怎好叫他给自己做饭。于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做饭的?”傅骁寒白衬衫的袖子撸起来,手腕白皙健壮,随口答:“原先在欧洲时总吃不惯那里的东西,有时小五子又不在,只得自己做饭了。”他一个将军之子,从小锦衣玉食,仆婢成群,想来在外国受了多少苦。傅骁寒对他说:“快吃吧,一会冷了。”他便埋头只顾着吃。斜里插过来一只手,修长的手指,程遇春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又要埋下去嗦那面条,傅骁寒扣着他的下巴,手指捻起他左颊上一片青菜叶子。程遇春身体一僵,傅骁寒说:“你脸上沾了东西不雅观。”程遇春顿时觉得窘迫无比,他倒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吃东西,一句话也不说,这气氛他觉得十分尴尬,又想不出来什么话题来说,便开口:“那日谢谢你帮我解围。”傅骁寒冷冷说道:“还以为我坏了你的好事呢。”程遇春又尴尬了,却也无力反驳,终于也不想着与他说什么话了,只顾着吃面。他吃东西文雅得很,只一根一根挑着吃,颇有种大户人家的感觉,十分书生意气,待吃了小半碗之后,便搁了碗在桌上。傅骁寒看了就不开心了,拿了他的碗筷,端着对他说:“你既不肯吃,只好由我来喂你了。”程遇春心里一骇,哪是他不肯吃,他一向吃的少罢了,这人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傅骁寒挑了一筷子面条,示意他张口:“啊。”程遇春只好“啊。”傅骁寒就将面条送到他嘴里,他呲溜一吸,他又夹了一筷子rou。待一碗面条见底,程遇春已经是胀到不能过了,便想要起身下来走走。他穿着月白中衣,傅骁寒将自己的外套取过来,披在他肩上,一股子烟草味,倒不难闻。作者有话要说:答应读者们的事我肯定会做到。但失望是难免的。第26章幸福他手伸过来收拾桌子,右手上明晃晃,刺人眼睛的钻石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程遇春别开脸去,仍是一贯的平静,他是演技精湛的戏子,若他不想,自然谁也分辨不出:“你订婚啦?恭喜恭喜。”连说了两声恭喜,多么情真意切似的,傅骁寒倒是不开心了,他是不在他面前装的,也不想露出那样丢人的情绪,只淡淡回他:“大帅待我不薄,张小姐,她.......”不知道怎样去说这一个人,仿佛活生生亘在他二人中间,才找回的一些过往情意都消散不见,只剩尴尬了。“她一定是个美人罢。”程遇春看向窗外,树上歇着两只鸟,一只啄着另一只的羽毛,傅骁寒说:“那倒也没有,不过情-分,罢了。”好像在同他解释,他倒听不得了。好似他多么小气,他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为他这样牵肠挂肚,忧心忡忡。“我......”傅骁寒想同他说什么,然而终是无话可说,从前小的时候尚且能不顾脸面说一些招人讨厌的话,可既然长大了,就不能这样了。他得要“脸面”。况且,他那样的逢迎也落不到什么好,索性这么算了,冷一冷。程遇春忽然要下床,虚弱着呢,偏偏起了脾气,闹着要去听评书。傅骁寒将他按到床上,嘴里嚷道:“你这发的哪门子脾气,生病了这么不让人省心?”程遇春便不闹了,躲在被窝里一句话也不说,自从他班主父亲过世之后,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上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听评书也一个人,也没有人再管他了,人家都捧着他,叫他程老板,少年成名,倒是孤寂得超乎常人,可谁理解他呢。傅骁寒见他不闹了却一脸惆怅地窝在被子里,心里知道他大概难过了,明明自己受的苦要比他多太多了,可他倒好,这么肆无忌惮地难过给他看,天不知道他心疼他,心疼得能忘了新仇旧恨。于是又软了声音去哄程遇春:“好了,今天我和你,去听评书好不好?别闹心了。”程遇春仰起脸,眼神委屈:“真的?”不知道闹什么,忽然像个小孩子,这一回再见仿佛开窍了不再对他冷冷一张脸。傅骁寒温柔地说:“真的,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