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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眼就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扒着402的门,往门上撕下一张卡片,再把它腾挪到她站直时眼睛能第一时间看到的高度,叠在另一小沓贴在同一个地方的卡片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卷双面胶,把它贴好。而402的整扇门,几乎被各式各样的纸片、卡片盖满。戴巧珊:“请问这是干什么?”姑娘回头,望着戴巧珊的眼睛一下聚了光。她一声惊呼,小跑下来:“您是戴巧珊?”身后的蔚晓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好了口罩,戴巧珊感激放下心,朝姑娘摘下她的装备,笑说:“您好,我是。请问您刚才……”姑娘像是不期然间撞到了大运似的,兴奋说:“啊啊,那个……”她小跑回去,把她那张刚贴好的名片撕下,紧张揉成一团塞到兜里,再跑下来,拿出一张新的递来,吞吞吐吐说,“我……戴姐,其实我是想采访您,或者伯父伯母,都行!关于您童年……额,我意思是,关于您的事,什么都可以!”戴巧珊没搭腔,静静地看着她,渐渐地,姑娘变得有点局促。为了打破沉默,姑娘逮着什么说什么:“最近好多瓜,关于您的;童年虐待啦,家庭阴影,哦!还有精神分裂!伤害……伤害倾向,还有您跟导演段正业的关系,还有、还有他的瓜……”她自己说着说着,终于觉察哪里不对,弱弱找补道:“反正,风风雨雨地,您又一直不出面亲自澄清,所以……”戴巧珊把手里的名片看了一遍,递给蔚晓柔,笑说:“游婧——我可以叫你‘婧婧’吗?”姑娘:“吼……当然可以!”戴巧珊:“婧婧,谢谢你关心我。你说得对,我是该正面做个回应——这样吧,我跟公司商量一下,尽快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到时候你愿意来吗?”游婧眼睛一瞪,重现刚才那种撞了大运的惊喜神情。记者招待会,不是什么记者都请的。到场的记者不但能收获第一手新料,还能收获一手的物质回报。那待遇,跟游婧这样的娱记餐风露宿被赶被骂的日常相比,可谓一个天一个地。游婧:“那那那、那什么……我……”蔚晓柔当面加了她的微信,姑娘更激动,半天凑不出一句囫囵话。戴巧珊只好带节奏:“时间定了就跟你说,我现在回家见我爸妈去——今天就辛苦你白跑一趟。”姑娘胡乱摆手:“没事!我一定来!……那我先走了!”她往下窜几步,又回头,用一种赌天发誓的坚决口吻说,“姐,其实我很喜欢你的戏!也喜欢你们官微里塑造的你!”姑娘跑了,戴巧珊的注意力重回眼下。登完最后几级台阶,她没有急着敲门,而是仔细把父母家门上贴得层层叠叠的纸片轮番看了一遍。都是各路媒体记者的联系方式,绝大多数都没听说过,好像全宇宙的媒体都在这扇门上打了卡。为了在她家门上脱颖而出,记者们甚至把其他邻居家几乎户户都有的开锁小广告都给她家撕了个干干净净。戴巧珊抬手开撕这些名片、贴纸,蔚晓柔积极加入。但没撕多久,眼前的门忽然轻微一动,朝里打开。戴巧珊一愣,停下手,见到了门缝里母亲的眼睛。戴母看着她,也像呆了一下,才说:“甭撕,撕了他们还贴。”戴巧珊:“妈!”戴母把门缝开得宽一些,眼里闪动光点。她声音依旧细软,但跟记忆中相比,多了不少上蹿下跳的抖音:“你最近怎么比电视上还瘦?”戴巧珊刹那就被一股不知从哪里涌起的热气堵住了喉咙。再张口,眼泪先积攒起来。她知道,要是放任这股气浪作祟,她一定没法完成今天过来的使命。于是,她使劲憋,用尽全身力气把喉咙里的气压下去,压得面目扭曲。最终,她成功了,用还算受控的声音,笑说:“让我进屋吧,妈!”戴母把着门的手应声放开,同时后退了半步。门朝戴巧珊大开,比她无数次在心中模拟的,仿佛要轻易得多。屋里的一切都没变,时间在这个家像是从未流动过。但当然,这都是表象。在身后的蔚晓柔轻声向戴母作自我介绍时,戴巧珊看到茶几上摊开着一本书,书上压着一个放大镜,看得出不久前有人正在翻阅它。而翻开的页面上,戴巧珊透过凸透镜,竟看到放大的“原生家庭”四个字。戴巧珊回头,戴母正轻手轻脚给两只杯子倒水。那是给蔚晓柔和她的招待。她屏息观察母亲的变化。她的容貌倒是不让她陌生,仿佛不久前还见过——刚这么想,戴巧珊脑子里便浮现出很多幕在这个地方,时间由远至近的母亲容貌。连带着,她也想起来不少有这副容颜在场时发生的事。戴母端来两杯温水:“坐吧!小蔚,请坐!”戴巧珊:“妈,我之前,回来过?”戴母慈眉善目的面容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往紧闭的两间卧室其中一间看了一眼——那正是戴巧珊从前的卧室——才回过头来,眼神闪烁:“珊珊,你是不是,真的……有病?”看来答案很明确。再结合同一时间在脑海里出现的新场景,戴巧珊很快确定:每个月一通问安电话,每年的三节两寿蒙厚脸皮,在段正业的陪伴下回家——尽管每次接触都非常难熬,也不论她是不是每次都想尽办法把自己窝进一个盔甲里——其实,她跟父母的接触,并不如她先前想的那么少。母亲的问题似乎也透露着什么信息。戴巧珊摇摇头,宽慰说:“平常发生的事,忘了大半,但现在都在恢复。您别担心。”她顿了顿,微笑道,“刚才还想起,有一回幼儿园下学,您接我回家。走到半路,远远看到爸爸也下班儿回家呢。我叫他,他还特地往回走,塞给我一个果冻!里面有红红的樱桃,可好吃了!”戴母惊讶:“这你也记得?你那会儿哪儿是幼儿园呐,是托儿所!小着呢!”戴巧珊:“怎么您也记得?”戴母露出一抹远伸记忆的微笑,说:“咱家条件……加上你爸,怹老觉着零食不卫生,你打小没怎么……”她总在关键时刻打住,戴巧珊明白,这些都是为了给父亲、这个家庭挽尊,但戴母还是把话答全了,说,“所以我也记得。”记忆中,母女间这么有来有往的聊天也非常稀缺,戴巧珊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她始终提醒自己,今天是干什么来的。于是,她主动提起心里最怕提的人,表情显得平静和乐:“爸呢?”戴母再往戴巧珊曾经的卧室看了一眼,嘴里却说:“出去了。”戴巧珊点头:“妈,我看门口贴的那些东西,知道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