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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别朝我跪下

    1

    鬼使神差的,可能是那晚的背景音烟花声太嘈杂,我的心跳比平时还要快上两拍。

    “好啊”,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尽管我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我们在一起两年,他迁就我,我适应他。

    他太缺乏爱的安全感,这是我的总结。

    我的天性如此,又加上后天的影响。

    没有人告诉我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爱又是怎样一种感觉,可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大概是我凉薄的心和无所谓的态度

    让他感到不安,他会以此来表达他的不满。掩饰他的惶恐。

    2

    我们坐在谈判桌上,两头分放着各自的筹码。

    他要轻易地交予我他的真心,

    又迫切地希望我收下。

    倘若我不答应,那他就身心赔了个干净,算是满盘皆输。

    我却非要推回他的筹码。

    明明他是骄傲的。

    我对他说,钟方仪,别对我跪下。

    3

    记得最后一次吵架的时候,两年积压的负面的情绪让钟方仪有些失态,他有些口不择言。

    说完他就自知说错了话,面色僵硬,低下头再一声不吭。

    我倒是不理会他的怨了。

    单方面的付出不会开花结果,这点我早就深有体会。

    “等到以后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

    自然谁也碍不着谁,谁也不用惦念着谁。”

    如此最好,我心里这么想,话也说得伤人。

    他的脸就在那一刻猛然抬起,眼睫毛甚至都在狠命地颤。

    原先气恼的红也早已转成了意冷的灰。我在心里叹着气。

    4

    言语是伤人的刀剑。

    可我不会爱人,他越靠近越会发现我的真实面目。

    平静无波的深水湖下藏了一头狰狞无比的困兽。

    受伤的,崩溃的,强装镇静的,自私的,丑陋的……

    这些都是我赋予它的,可我宁愿一无所有,也好过赔付上我不算清白无辜的身家性命。

    5

    他命悬一线,我一句挽留就能拯救他。

    可我没有,我只是冷静的,客观的

    站在了理性的最高点。

    “走吧”,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没有理由去批判,就不去批判。

    分明地见着他眼里名叫希望的火花逐渐熄灭,伤心到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6

    可他还来得及转身,保全临走时的体面,没在我面前丢脸。

    哦,这下他是真的走了。

    我垂下眼,天上掉下的纷纷扬扬的雪花

    在我们相顾而立的这一会儿就浸润了我的衣服,头发,和围巾。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走进那飘渺的风雪中,连路上的行人仿佛都成了虚影。

    我忽然想起去年,也是下雪天。

    我织给他的那个棉花娃娃,也不知道他后来丢掉没有。

    最好丢掉,最好别留恋,免得你我都受伤。

    于是我也转身,选了和他相反的一条雪路,以为不会再相见。

    或者,再相见就当做陌路人。

    7

    可现实总让人意外。

    就好比他硬撑不下去,舍下面子又回来找我。

    那么纠结,又是那么可怜,可惜我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

    那是我毕业后的第二个年头,在一个当时天光都昏暗的小酒馆门口。店面不大里面装潢却很精巧,我算是常客。

    我黄昏时去喝酒,按惯例只喝了两杯。

    没有久留,出来的时候落日却已经到了地平线下。

    相见,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