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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他一眼,鼻端轻轻一嗤,十分鄙视模样。文臻却似乎没听出来,作为一个厨子,怎么能容忍有人抵抗着自己的美食不享用?用力拉林飞白坐下,“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尝尝我的手艺?你来品评一下我最近手艺进步没有?尝尝这个小螃蟹,别看不大,却是最肥美的时候,壳薄黄满,鲜肥无比,那壳啊裹了面粉炸得香脆,记得一定要吃掉……咦小螃蟹呢?殿下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将整盆香炸小螃蟹都抱在怀里当零食慢慢吃的燕绥,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闲闲道:“做人不要太博爱太热情,容易引得阿猫阿狗都跟着浪,明白不?”“不明白!”文臻竖眉,“为何最浪的人总在DISS别人浪?当真此浪看不得彼浪?”抢过螃蟹盆儿,哗啦啦给林飞白倒了一碟,又张罗着安排碗筷,给他介绍每种食物的风味。林飞白也便坐下,虽然没说话,也没拒绝她的安排,眉梢眼角淡淡笑意。燕绥“咔嚓”一口,把一只螃蟹咬得粉身碎骨。这滑溜柔软的蛋糕儿哦。对某些方面真是令人恼恨的迟钝!……文臻其实不是迟钝,只是她觉得,既然默认了做燕绥的女朋友,自然要为他考虑,他到处树敌性格可恶,她自然要甜美迎人为他弥缝。林飞白也是实力人物,人品过硬,立场一致,大家一路同行数月,自然要好好相处;二来既然林飞白有那么点心思,一味避着反而不美,反而更令人多想,不如坦坦荡荡中表明同样坦荡的态度,林飞白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懂得珍惜这样的友谊,不会轻易越雷池一步。对不同的人要采取不同的态度,比如对唐羡之,就不能这么热情,那位看似谦谦君子,其实非常会撩……想到唐羡之,文臻心中便一痛。急忙丢下在吃的东西,说一声该烤鱼了,把已经处理好晒干的鱼拿去烤,鱼rou串在枝条上,被火舌舔得吱吱冒油,文臻坐在火堆边,慢慢转动着树枝。忽然中文走过来,递给燕绥一封书简,道:“急报。”燕绥展开看了看,道:“曾怀家眷们被流放苦役,陛下令我派人去接应回来。”中文道:“属下立即安排。”燕绥却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先派人去暗中守着,注意不要让人死了就行。”中文有一瞬间的愕然,但他于公事从不质疑主子,点头应命而去。文臻觉得这名字耳熟,想了一会想起来这是上次燕绥生日的时候,皇帝亲口提起的,被唐家以泄露唐羡之行踪借口杀了的唐家将领。当初听那几句话时便有nongnong疑问,此时正好问清楚。“殿下,曾怀是谁?”燕绥似乎早就在等她询问,答得很快,“定阳州西境驻军统领,负责定阳一带的戍卫。”“当日出行乌海,这个人并不在船上吧?”她记得当时拱卫唐羡之的将领,都跟着唐家姓唐,是唐家的家生奴才出身。“他一个定阳边军统领,不在定阳守卫,跑海上去做甚?”“那他就不可能泄露唐羡之的行踪,何况唐羡之的死因你我都知道,不存在泄露行踪致死的情况,那么唐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一直默默听着的林飞白忽然冷笑一声。“什么意思?揪出内jian,杀鸡儆猴的意思。”文臻恍然,果然和她猜想得差不多。“曾怀是朝廷打入唐家的最高等级的内应,为了布置这个内应,我前后花了好几年工夫,而且,这并不是个简单的内应,”燕绥淡淡道,“驻守和定阳接壤的衡州的边军统领厉向达,和曾怀是生死对头,曾怀当年就是被厉向达追杀,才逃入唐家三州之地,求唐家的庇护的。所以唐家才会把曾怀派到定阳西境,觉得就冲着两家的生死之仇,曾怀也会把定阳守好,绝不让厉向达有一丝机会。”文臻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这死仇其实是假的?”“是的,不仅是假的,而且,曾怀其实是厉老将军的亲生子。也是厉以书的表哥。”“……”“当初我寻找内应人选的时候,鼎国公亲自推荐了曾怀。曾怀本是厉向达私生子,表面上,其母族和厉家有一些旧仇。私下里却其实早已认祖归宗,因为这一层难得的遮掩,我便同意了鼎国公的举荐。由厉向达和曾怀演了一出戏,然后曾怀投奔唐家,一步步做到定阳边军统领。当然,这里头也有朝廷出力。”结果,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高级内应,忽然就被杀了。“那么厉老将军……”“受此打击,一病不起,对外还得掩饰着,毕竟不能确定唐家是因为发现曾怀身份杀他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但厉老将军年纪大了,一直也对这个私生子心怀愧疚,本想着他完成内应任务早点回来补偿他,结果……”结果永远也没有机会补偿了,这叫人情何以堪。强权博弈之间,多少人的悲欢瞬间发生又瞬间成尘。“厉老将军如果撑不下去,衡州就得换将,无论换谁,必将引起动荡。唐家就可以乘虚而入。”一箭双雕,唐家这一手不可谓不狠。唐家一直行事低调,这又是谁,忽然展露凶悍的獠牙?“既然如此忠心臣子,家眷遭此惨祸,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辱,为什么不赶紧接回来。”“就这么接回来,等于承认曾怀是内应,既然已经付出了这许多代价,就不能这样白白铩羽而归。”“可是曾怀都死了,难道还要让他的家人继续承担代价吗?”“曾怀死,依旧有文章可以做。唐家应该在试探,曾家有几子颇为英锐,如果他们能熬过这一关……”文臻忽然打断了燕绥的话。她一向很有礼貌,从不做打断他人这种无理的事,但现在她有点忍不住。她觉得两人的三观在一瞬间又南辕北辙了。“殿下,没有道理让曾家人还继续承担这样的牺牲。”“你可知道当初为了让曾怀在川北步步高升,朝廷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又有多少人承担并牺牲?”“但那也不能……”这回是燕绥打断了她的话。“蛋糕儿。天下博弈,国土之争,注定白骨垒道,血流漂杵。总会有人因此死去,而活着的人要做的,就是令他死的值得。”“一个人为国捐躯已经足够,凭什么还要他一家子为国牺牲?曾家人都挂了我是牺牲品的标签吗?”文臻皱眉盯着他,“如果是你,你为朝廷嗝屁了,朝廷还想我再接下你的事业,你会怎么做?”燕绥一脸不可思议。“我如果娶了你,又怎么肯再去冒险做朝廷的细作?”文臻:“……”一旁听的忍无可忍的林飞白转身想走。叹了口气,她揉了揉眉心,只好换个角度说:“好,先不争论这个。我只想请求你,把选择权给曾家人好不好?他们如果想报仇,还想寻找机会,就让他们留下,暗中保护他们;如果他们想回来,就接回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