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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房间附近,但很快又消失,文臻听了一阵,霍然回首。然后便在错落斑驳的花影里,看见其后那个颀长雪白的人影。文臻叼在嘴里的鸭翅猛地翘了翘。那一棵花树是杏花,轻红薄绿半收半歇,花枝挺高,掩住了男子半边脸,另半边却依旧让文臻咔嚓一下咬断了鸭翅膀。幸亏嘴里有骨头,不然可能咬到的是她自己的舌头。今天晚上是美人开会吗?那人只立在那,杏花天影里,一抹唇角笑意浅浅,天光都似因此清透明澈。似这月光拢寒水,如那云飞举长天,三千里碧流过雪野,亿万株琼花生高崖。干净,清灵,隽秀,出尘。文臻心里把自己贫瘠的形容词翻了个遍,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更关键的是,这个人给她一种熟悉感,却确实没有见过。对方对她笑了笑,提了提手中的酒壶,温声道:“你有鸭翅我有酒,换否?”文臻也笑了,敲了敲桌子,“为什么要换呢?我的鸭翅配你的酒,一起吃不更好吗?”花影摇动,男子微笑走近,将手中两个精致的酒壶搁下,轻轻一揖,“方才说笑了,在下唐鄞,是今晚令姑娘失去宿处的恶客,为表歉意,本想送这两壶三春酿给几位姑娘赔罪,不想听说姑娘来园子里了,想着厨房里的卤水似乎也没了,这才追了来,想……”、文臻目光亮亮看他的酒。“……蹭只鸭翅儿吃。”------题外话------潇湘评论区过一阵子应该还是会开放的,到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下爱的纪念哦第五十章为谁动心为谁忙文臻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唐鄞也笑,坐下来给她倒酒,又道:“方才还是说笑,只是猜着姑娘既有了好鹅掌鸭翅,若无酒未免太煞风景,想来中了姑娘心意,鸭翅儿一定少不了我的。”他接连三句,三句都拿鸭翅儿抖包袱,为人风趣自不必说,更难得风度极佳,口齿明晰,文臻自来东堂,总觉得古人道德品质不谈,但性格多半沉闷,难得见到这么轻松的人物,更难得这人如此美貌,气质近乎圣洁,言谈举止却如此亲切接地气,但还丝毫不损风神,简直也算朵奇葩。这让她因为某人形成的“尊贵=难缠”世界观瞬间受到了巨大的轰击。转眼便要碎在了这唐公子的雪白长袍下。唐鄞是那种外形和行事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类型,顶着张高贵如立云端的脸,人却十分自来熟,有种很容易就让人放松的特质。文臻把卤菜推给他,他给文臻斟酒,两人从鸭翅说起,谈卤菜的腌制和火候,又谈酒的酿制和种类,再从燕绝谈到朝堂,从朝堂谈到民间,到最后士农工商、土木建筑、属国异域、外交内政……唐鄞几乎无所不知,虽浅谈辄止,但也听得出博闻广记,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大多数时候他说文臻听,毕竟她一个现代人,又刚来不久,实在也是插不上话,但唐鄞竟然这样也能照顾到她,时不时抛个她能回答的有意思的小问题给她,让她不至于觉得被冷落或者被低视,竟然也算相谈甚欢。这人还十分善解人意,发现文臻于厨艺一道尤其有兴趣,便又和她分享传说中中的奇珍异脍,最后文臻竟然发现他连怎么做小饼干都能听懂并且能举一反三,竟然和她建议用特制的桶可以更好的打发黄油,文臻仔细想了想,发现居然真的具有可cao作性!简直了!有一瞬间文臻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变成了今夜的星星,荡漾在这个奇妙男人的眼眸里。善解人意也好,幽默风趣也好,都不如这种可以跨越时代和空间的思想的交融,仿佛荒野中长久行走的孤独旅人,终于听见这天地间最亲切的人声——穿越者的孤独深藏灵魂,那种举世滔滔非我归属的寂寥和失落无人能懂,一旦有人能够实现部分互通,便仿佛心灵有靠,而天地生花。三春酿并不烈,否则也不会被这个极有分寸的男人用以赠送女子,文臻也喝得不多,她事先已经按照闻至味教的方法验过无毒,但出于天性的审慎警惕,便是如此心荡神摇时刻,也没有因此多喝几杯酒,但文臻觉得自己脸似乎已经有些发烫了。她手背按按脸颊,想着这春夜花香酒香也醉人,恍惚里也不记得都聊了些什么,仿佛唐鄞说今夜这驿站分外热闹,又和她推荐这境内名山,然后就着山又聊了一阵,最后唐鄞说她有酒了,致歉之后,亲自搀扶着她回去歇息,其间放下了衣袖,礼貌地不接触她的肌肤,行走在灯火辉煌处,在月洞门口便微笑和她道别。文臻荡漾着一脸痴汉笑,等他转身后,便背靠着月洞门,狠狠抠了抠嗓子,将今晚吃的东西都呕了出来。用闻至味教的方法试了又试,确定确实是没问题的,她才叹了口气。一时心绪复杂,不能说是庆幸或者欢喜,倒有几分对自己的淡淡鄙弃在这美好的春夜,遇见这么美好的人,明明心花都要开了,还要自己浇一盆冷水。太史阑说过她,看似甜美乖巧得让人想掐一把,其实冷心冷骨时时恨不得掐人家一把。孤儿的出身,研究所小白鼠的遭遇,再加上天性里的多疑和冷漠,让她似乎已经失去了信任和爱的能力。她在月亮下痴痴坐了很久,看那薄雾浓云花未收,良久才回房睡觉,随便找个地方一躺,很快就开始做梦。梦里她在潭水里荡啊荡,抱着两根雪白的大腿,忽然水声大响如瀑布轰鸣,一抬头看见燕绥直挺挺砸了下来,倒立在她面前,递过来一样东西,文臻一看,绣着鸭翅的金丝肚兜!文臻活生生被吓醒了。呀呀呸!……这一夜之后似乎再无事发生。只在后半夜,有鸟花间轻鸣,有人遥遥作歌。有人在驿站里默默等候,看见远赴山**的车队便悄然离去。有人在月下磨石雕刻,问一声人当真走了么?有人在楼上点亮纱灯,灯上垂翡翠无事牌。有人推窗见月,看一眼那翡翠碧色在灯光下晕染如碧水流波。有人立在半山,看那脚下众生心思各逞。有人回望天京,鞭梢凝露,月色下面容冷若霜雪。……次日,留下的定王护卫,护送文臻等人,一日驱驰,终见天京。临走时文臻并没有看见中年帅大叔和青年白月光,她觉得吧,不看也好,一看就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她的梦想是东堂某饮食连锁店老板娘,而不是在谁的后院做谁的妾。更不要说人家不过萍水相逢,也没见得多看她一眼来着。她心底那一池不是春水,黑墨墨的都是乌贼汁,就不要拿出来贻笑大方了。文臻抬头看见天京那分外高阔的青灰色城墙时,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这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她真的落入了时空的不知名的罅隙,从此之后便是星际浪旅,得了自由,却永不能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