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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记得你上次奏报,江右粮仓加建刻不容缓?”“是,再过两三月,便是丰收季节,此次粮食总量较往年大幅增加,已有的粮仓不够。”“那明日就去吧,建成了再回京复旨。”萧俞让了徐幼瑶一张牌,她没要。君凌一滞,目光微闪,随即恭敬道:“臣领旨。”徐幼瑶胡乱赢了牌,撒手起身:“既然陛下与君大人有要事相商,臣妾就先回去了。”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便匆匆离去。君凌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萧俞跟着起身,想叫住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免有些颓丧。走出长宁殿老远,徐幼瑶才放松下来,只觉在里面闷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来时只带了锄月和另一个太监,此时都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几步开外。绕进御花园,看着那错落有致的景色,一颗波澜的心才重新平静下来,转头却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发现一抹熟悉身影。她上前去,惊讶道:“贵妃娘娘?”周贵妃总是不声不响地避于人群之外,因而她什么时候离开了长宁殿,竟是没有发觉。周沅君剪了一篮子颜色鲜艳的花,正一朵朵摘着花瓣,看起来是要捣碎了做染指甲的丹蔻。她冲着徐幼瑶的方向微微一笑:“瑶妃。”徐幼瑶想起倒茶水时,她突然说的那句话,便提着裙摆走了上去。周沅君毫不意外似的:“坐吧。”徐幼瑶犹豫了一下,腾出手替她摘花瓣。周沅君见了,也并未阻止:“你若是想问什么,问就是。”“方才在长宁殿……那句话,是何意?”“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抓了一把花瓣,投进一只白玉小罐里,拿玉舂一下下捣碎,带出鲜红色的花汁。徐幼瑶垂眸:“贵妃如何会这么觉得,那夜……你应当听说了吧?”周沅君便笑了,是那种温和又知性的笑。她平日里既不怎么说话,自然也不会像这般露出笑容。周沅君笑起来极好看,似一朵浅色海棠慢慢绽开,令人舒心。“若是足够了解陛下,便会知道,那夜若是你之外的人,早就被他直接丢出蕲春殿了。”“因是你,他才宁愿自己躲到佛堂去。”徐幼瑶摘着花瓣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怔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她恨自己的不争气,便是这样几句话,便忍不住多想。周沅君倒出一些红色花汁,继续投了一把花瓣到玉罐里。“你知道,安如郁为何会入宫吗?”她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徐幼瑶略略思索道:“安美人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是陛下新政施加恩泽的对象。”“嗯。安如郁能入宫,全是他父亲的关系。陛下有意架空宰相,直接监管六部尚书,可不就得给些甜头。”那个倒霉的被架空宰相,就是徐幼瑶她爹。她叹了口气。又听周沅君问:“那你猜猜,我为什么入宫?”是啊,周沅君为何要入宫?谁也不知道。她不争不抢,看着就是在宫里混日子。分明做周家嫡女,会比做这个空有名头的贵妃要舒服得多。周家毕竟是慈敏太后娘家,萧俞再怎么怨怼生母,面上也不会太与周家为难。宫人都站在凉亭外,周沅君低眉往花汁里兑了些香粉,慢慢搅和均匀。“这是我与陛下的交易,他救我心上人,我替他挡住周家的纠缠。”“否则不是我,周家也会想尽办法送别的女儿进来,他忙于朝政,懒得应付这些。”徐幼瑶一惊,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委,可显然不适合多问,周沅君肯同她讲这些,已是很意外了。既有心上人,还要在这高墙中荒芜一生,这种滋味难以想象。周沅君面色如常,像是已经习惯了:“看吧,陛下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与安美人,皆是利益牺牲品。”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能坦然接受,而安如郁不甘于此罢了。“瑶妃。”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徐幼瑶,认真道,“唯有你是不一样的。”只有她,是被萧俞主动要进宫来,又留在身边。徐幼瑶心头一震,睁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心里却是风起云涌。再抬眼,周沅君已经收好所有花,让宫女抱着走出了凉亭。徐幼瑶又在凉亭里独自坐了许久,心里一团乱麻,又想起在长宁殿,君凌进来之前,萧俞好似有话要对自己说。直到天色渐渐晚了,才走回云瑞殿,一进门,便见那横生的枝干上已经挂好了一只扎实精致的秋千,两侧的长绳上还细心地点缀着许多花朵。徐幼瑶惊喜道:“这就做好了?”摘星神色微妙,吞吞吐吐道:“是……是陛下亲手扎的。”徐幼瑶笑容一凝,恢复了原先的神情:“是吗?”“陛下从长宁殿过来,娘娘还没回来,得知云瑞殿要扎个秋千,便自己上手了。”就那手法,可见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却极为耐心仔细。“娘娘……可要试试?”摘星小心问道。“……不用了。”徐幼瑶打消了念头,目不斜视地绕过秋千,走进屋里,心头却忍不住又被撩动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心里酸涩得如同吃了一大罐的杨梅,他若早些这样,又怎么会到这一步。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借着月光,徐幼瑶鬼使神差地来到院子里,走到秋千架旁边。她伸手抚了抚绳上一朵嫩粉色的花,还带着微凉的湿意。秋千上甚至贴心地固定了一块软垫,以防硌到上头坐着的人。徐幼瑶扶着绳子,慢慢坐上去。秋千的高度像是为她量身定制,轻轻提腿便能离开地面。她安静地荡了两下,引得枝干微微颤动,树叶似被风吹过一般轻动。这声响之中,又有另一部分难以忽视的动静。徐幼瑶停下秋千,回头。便见萧俞亦是一身便服,只身一人披着外裳走了过来。发觉有人,他也微微一愣。隔着十几尺的距离,二人于月下良久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先说话。直至月亮隐入云层,月华尽熄,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不知名的虫子叫声忽远忽近地响起,徐幼瑶略有些怕黑,紧紧攥住秋千绳,忍不住出声:“……陛下?”“孤在。”等月亮再次现身,萧俞已走到她身边。月色下,徐幼瑶穿着单薄里衣,许是躺在床上胡乱翻来覆去,衣带松散地虚虚挂着。兴许是夜晚让她想起那夜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