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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行过礼后就出了正殿,出来便看到元和帝贴身侍奉的太监,乾清宫太监总管高全德。宣惠每次见到他总是带着几分和煦的笑意,让高全德受宠若惊。他不明白这位最受宠爱的三公主为何突然把他看进眼里了。而宣惠则想的是史书上的高全德。他在元和帝还是皇子时就侍奉在侧,一直谨慎小心,就连元和帝登基入主乾清宫,高全德也是勤勤恳恳,从不骄矜得意。元和二十年国难,皇帝并没有选择离京避祸,而是坚持留在京城,誓守祖宗基业。皇城被攻破时,元和帝在乾清宫放了一把火,将自己和众多妃嫔都葬身火海。高全德带着手下仅剩的几个小太监守在乾清宫外,在贼人杀进来时做了这个帝国最后的也是最微弱的抵抗。高全德死时身首异处,却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宣惠对高全德笑道:“高公公,今儿是你值夜吗?我前些日子搬到父皇书房里的那两盆建兰可挂上花苞了?我这两日忙,都没去瞧呢!”高全德躬身笑道:“今日是奴才给圣上值夜。您那两盆建兰我专门找了个做事经心的徒弟给照看着。如今一盆已经挂了四个苞儿了,另一盆有六个。都是成双的数,您看多吉利!”宣惠“咯咯”地笑了起来:“瞧你说的,这可是说乾清宫里有好事呢,还是我有好事呢?”高全德陪笑道:“这两样也不拧着呀,乾清宫的好事自然也是公主的好事,这公主的好事来了,乾清宫上上下下自然也跟着高兴啊!”宣惠笑道:“承你吉言!我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学成骑马,要是近日学成了,就先赏你个大大的封红!”高全德笑得脸上褶子全出来了:“那奴才就日日给公主向佛祖求着!”*承乾宫里,元和帝一脸疲态地倚在大迎枕上,贤妃跪坐在后面轻轻地给他揉着太阳xue。半晌,元和帝问道:“今日你去太后那里了?可说了些什么?”贤妃柔声答道:“贵妃jiejie说想请那两家的小姐进宫来相看相看,太后允准了。又说起来长公主给文瑾县主挑仪宾,我提了句和靖跟县主同岁,也该忙活起来了。只是我嘴笨,话没说好,让皇后娘娘多了心,落了顿数落。”元和帝拉过贤妃,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说:“她说你什么了?”贤妃强笑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我想着能给皇后娘娘提个醒,也是做件好事,和靖年底就该及笄了……”元和帝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说道:“她自己不贤,还听不进人劝,实在是……你受委屈了。”贤妃眼圈一红,把眼泪忍了回去,笑道:“上次我跟您说宣惠夫婿的事情,您想得怎么样了?我这里倒是看上了一位呢!”元和帝睁开眼,笑道:“你手脚倒是快!这样急着要收女婿的年节礼?说说看是谁家公子?”“您觉得成国公世子如何?”贤妃小心翼翼地觑着元和帝的神色。只见他眉头一皱,说道:“上回太后寿辰,召了他过去。我就想着只怕是给文瑾相的夫婿。咱们若是给宣惠挑的也是他,那太后那边如何交代?”贤妃急道:“太后又没有明说,只当我们猜错罢了。况且我看长公主的意思,也未必是对成国公世子有多满意。咱们宣惠跟文瑾抢不得,难道连她不要的也不能捡?”说罢,眼泪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元和帝忙用手去给她擦,心里也很难过。可在太后积威之下,他也不敢明着忤逆太后的意思。贤妃见元和帝不说话,就加了把火:“长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觉得裴世子是个有本事的,日后不用借她们的势也能立的起来,怕日后他欺压了县主。我却觉得好,咱们宣惠如今温和又懂事,找个明事理的驸马,日后日子一定过得不差,哪里用想谁欺负谁的事情。再者说,我私心想着,若驸马是个得用的,日后别人瞧在宣惠和驸马的面上,也能善待我几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哽咽了起来。元和帝见状,连忙起身,把贤妃搂在怀里,用手轻抚她的背。他心中觉得烦闷不堪,又不忍心推开贤妃,就僵直地坐在那里。辽东又起战事,田登文请求调湖广都司兵马驰援。兵部侍郎认为田登文此举乃是点兵,越权替兵部做决定,遂提请驳回。随即便有御史上书弹劾田登文狂悖、以军情为己谋私利。内阁杨首辅则认为军情紧急,乃是目今第一要务。田登文固然点兵之请失当,但无论是临阵换将还是再议救援,都是大忌。故而他建议立即向湖广都指挥使王锦堂发文,要求其发兵救援。朝臣们议论良久,皆认为湖广都司虽远,但地处富庶,兵强马壮,较之闪西都司更为合适。然而他们似乎都选择性地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王锦堂是否会响应。------------第三十三章相看心念及此,元和帝头疼欲裂。当年湖广袄教教众叛乱,打着均田的旗号收买人心,一时间从者甚众。朝廷派兵镇压,谁知仗打了两年,从各个地方集结的几十万军队尽皆溃败。当时的西平侯,徐思齐的父亲,以及昌邑伯世子,薛元翰的父亲,都死于此次平叛。至此,先帝也慌了手脚。可仗打到这个地步,除了京畿地区和辽东的守军,朝廷已无兵可用。各省都司虽有余兵,却各有卫戍之责。即便强派上阵,也未必敌得过,反而徒增其他地方叛乱的风险。时任湖广都指挥佥事的王锦堂请求去自己家乡江熙募兵,先帝虽然允准,国库却囊中羞涩。王锦堂到了家乡,变卖祖产并向乡亲募资,最终招到近十万来自江熙、四汌的悍勇子弟。当时承爵不久的成国公裴崇义协助福健都司击溃了倭寇,随即带领三万亲军前往湖广,与王锦堂一道,花了两年时间,终于平定了叛乱。王锦堂建此功勋,先帝封其为定襄侯,入朝任前军都督府右都督,正一品。岂料王锦堂此人虽然忠义果敢,却也是个爱权柄的。然而当时太子已正位东宫多年,承恩公权势渐长。王锦堂的功劳是豁出性命、倾尽家财换来的,自然瞧不上承恩公的外戚身份。明里暗里,两相争斗,最终王锦堂心灰意冷,自请回湖广都司。先帝有些不忍,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便让王锦堂领前军都督府右都督的虚衔,并兼任湖广都指挥使。王锦堂回到湖广,如鱼得水,如龙入海,日日cao练军队。湖广鱼米之乡,十分富庶,加上他大方又懂得生财之道,他的犒军赏银比别处多两倍不止。久而久之,这十万川赣子弟兵就成了听命于他一家一姓的“王家军”。王锦堂若借口推辞,朝廷也不能拿他如何。元和帝叹了口气,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