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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有追,只是半靠在那株垂柳上,目视她窈窕的身影离去,消散在淡淡的清雾中。“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抬头望一眼天上月,他轻轻念了一句,摇头失笑时,却瞥见地上残留的一抹艳红。是一朵锦缎扎成的绸花,带着这样荼蘼的艳色,在夜间悄无声息的绽放。她走的匆匆,不小心将它遗落掉了。他弯下腰,伸手将它捡起,握在了手里。锦书降生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惊惶,急匆匆的回到住处,按着心口,犹自心慌。宫中规矩何等森严,内侍侍卫皆是三两而行,衣从制式,绝不会有人身着常服,孤身一人在外。至于皇子们,都尚且年幼,出行时皆是浩浩荡荡,更不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先太后的怀安宫里。延续了几百年的规矩,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打破的,又哪有人敢轻而易举的打破?除非,那个人本身就是规矩。会在夜间孤身出现在怀安宫中的男子,除去圣上,还会是谁呢。锦书没有飞黄腾达的志向,也没有飞上枝头的念想,今日撞上圣上,她并不觉得欢喜希冀,只觉得惶恐担忧。倘若圣上厌恶她这张脸,因此处罚,她自是遭受无妄之灾,可话说回来,倘若圣上看上她这张脸,愿意恩宠,她也不会觉得幸甚。母亲身体不好,锦书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照顾两个幼弟,比起同龄的姑娘,她更加的成熟,也更加深谙人心。宫中妃嫔多是出自名门贵府,她却只是寻常的官家女子,倘若侍奉君上之后失宠,只会给姚家惹来灾祸,为两个弟弟招致噩运。花无百日红,她不觉得自己能得到帝王的真心。退一万步而言,即使是得宠,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姚家门第如此,下一任帝王登基,想要搓圆搓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自己生子,扶持他登基称帝这样的事情,锦书更是想都不敢想。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那太狂妄,也太遥不可及了。靠在门扉上,她无力的坐到了地上,目光凝滞的望着屋内径自亮着的烛火,仿佛是画像一般,一动不动。~往日里,圣上往怀安宫回含元殿后,总会郁郁许久,今日不知怎么,却大不一样。宁海低眉顺眼的迎上去,借着奉茶的时机,不易察觉的打量他面上神色,心中或多或少升起几分疑惑。圣上敏感的察觉到他的视线,也不曾计较他冒犯,反倒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宁海心底一松,脸上带笑,顺着他语气,试探着道:“圣上心绪……似乎极佳。”圣上低低的应了一声,往内殿去解了外袍,这才坐到椅上,对着殿内的宫灯出神,神情专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宁海识趣的没有多说,只静静侍立在一侧。许久许久之后,他以为圣上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才听见圣上吩咐他。那语气柔和,是极难见的缱绻,他道:“你亲自去,替朕办件事。”宁海恭敬的颔首,静听吩咐:“是。”总管听了吩咐,匆匆往外殿去了,接替他入内殿侍奉的内侍却不知何意,唯恐哪里出错惹祸,直到惶惶然的将寝殿的帷幔放下,才歇一口气,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就听圣上笑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借着不远处的晕黄灯光,他透过帷幔,极小心的往里看了一眼。圣上平躺在床上,手中拈着一朵缎花。嫣红娇妩,极是鲜妍。“襄王有意,神女无梦,”轻手轻脚退出去的时候,他瞥见圣上将那朵缎花放置于枕边,低声自语,意味难言。“——唯愿婵娟入梦来。”正文9|奉茶锦书在屋内枯坐了一夜,目视那支蜡烛径自放着光,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跟着僵硬起来,似乎是凝结成冰的水,稍一用力便会碎开。初晨已至,旭日东升,晨曦的阳光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斜斜的投到了屋内,映的她满面明媚,似是朝阳。扶着一侧的桌案,锦书站起身来,缓缓舒一口气。不管怎样,她的日子总要继续。胡乱的梳了妆,她换了衣裳,连早饭都没用,就如同丢了魂儿一般,往药房去了。还不等人到门口,就看见在门前张望的安和与安平了。“jiejie今日怎么来的晚了?”安和蹙着眉,有些担忧的问:“可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今日清早,他与安平负责送当归过来,按照往常,锦书早该到了的,这一次却不知为何,他们等了半刻钟,才瞧见她的影子。“没什么,只是今日犯懒,起的晚些罢了。”锦书看他一眼,将自己心中思绪遮掩过去,看一眼斜对面的位置,勉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这是怎么了,老远便听见那头的喧闹声。”“也是可怜,”安和面色微暗,摇摇头,低声向她道:“司药昨夜出门,不知怎么,掉进千波湖里了,偏生那时候巡逻侍卫才刚刚过去,也没人听见她呼救,她又不会水,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是呀,”安平也跟着附和,语气中是生死无常的的感慨:“今日清晨,有人去司药房里寻她,才知道她昨日便不曾归,还不等差人去找呢,就听巡逻的侍卫来报,在千波湖中……”司药死了。昨日还对着自己笑语盈盈,引着自己往陷阱里去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淹死在千波湖了。忽然之间,锦书心头一凉。真正无常的,哪里是生死之间的命运轮回,分明是世间权势的无上威赫。自以为能够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是到头来,只消别人轻飘飘的吩咐一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里是帝都长安,大周王朝的中心,无时无刻不是风起云涌。她身处皇朝宫阙,执掌帝国权柄的天子脚下。这样的地方,所谓的生死大事,或许,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锦书听得手指一僵,亏得是缩在袖中,也无人察觉。顿了一顿,她才轻声道:“司药也还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