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喂饭
在陆子琛的指引下，苏小念调整好了轮椅后背的角度，然后把他抱到轮椅上躺好，给他赤裸的腿严严实实地裹好毛毯。 “这个角度可以吗？要不要再低一点？”后背的角度已经算很平了，但苏小念还是觉得他靠在上面脸色有些不好，看上去不是很舒服。 陆子琛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调。后背再低就几乎是平躺，那样看起来就太滑稽了。 轮椅上有遥控手柄，陆子琛可以自己cao作移动，于是苏小念端起碗碟跟在他后面。 房门打开的时候，陆子琛明显犹豫了一下，苏小念刚准备开口，他突然按动手柄，缓缓开了出去。 所有的小灯都是声控的，随着两人靠近，一片片区域先后亮起。苏小念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走的是离陆子琛房间最近的侧门，只经过一条短短的走廊，也没好意思东张西望什么的。现在目睹这桩别墅的正式区域，她只能说，原来童话书里面描述的城堡在现实里真的存在。 大概走了五分钟才终于走到厨房。开放式的格局很宽敞，正对着一大面落地窗，天气晴朗的时候肯定很漂亮。 苏小念将饭菜一盘盘加热，厨房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也很宽敞，她索性搬了个凳子过来，就不拿回房间吃了。 刚准备坐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吓得苏小念连忙转身，看清后发现是陆夫人捂着嘴一脸震惊的样子。 “妈。”陆子琛平静地问候了一声，表情淡淡的。 陆夫人这边可不淡定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瞬间热泪盈眶，激动地上气不接下气。她本来只是口渴出来倒杯水，发现外面灯都亮着，还以为是有佣人半夜三更在房子里走动，本来十分不悦，想着找到了一定要警告一下，没想到竟是三年没出房门一步的儿子。 “夫人，是不是我动静太大把您吵醒了？太抱歉了，我们吃晚饭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苏小念以为自己惹了祸，连忙走上前解释。 陆夫人还没缓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把苏小念心里搞得七上八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从厨房拿了些餐巾纸递到她的手上。 “夫人，您怎么了？” “苏小姐，那...那里面确定是子琛？”陆夫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紧紧握住苏小念的手再次确认。 “是的呀！”她更摸不着头脑了，陆子琛又不是死而复生，怎么感觉陆夫人像见了鬼一样？ “苏小姐，”陆夫人更加激动了，立马抱住苏小念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你才来第一天，就能让子琛...你是怎么劝他出来的？” “噢，是这样的，我们吃晚饭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准备吃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所以我就想来厨房热一下，但是我又不认识路，所以就麻烦陆先生带我过来。刚刚已经热好了，我们就准备在这里快速吃一下，没想到把您吵醒...” “等等等等...”陆夫人脸上的震惊一分没减，看上去反而更加震惊，“你是说，子琛是专门出来带路并且吃晚饭的？” 苏小念挠了挠头，肯定了她的答案：“嗯，对！” 陆夫人彻底听懂了，虽然还是难以置信，但激动地立马捂住胸口，脸上露出无比欣喜的笑容：“子琛终于想吃东西了！那饭菜凉了再热肯定会影响口感，要不我直接让人再做一份？哦对对对，今天晚上刚收到子琛爸爸从法国寄来的...” “夫人，不用了，我们...”苏小念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就在这时，陆子琛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里传来。 “再不吃就又凉了。” 厨房外的两人瞬间安静，苏小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身子向那侧转了转，但是在陆夫人面前也不好直接走开，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对对对，确实太晚了，做还需要时间...你们快去吃吧，我...我就去睡了，明天让厨房做给你们吃！”说完，她猛地抱了一下苏小念，然后快速走开。 苏小念愣了一会儿，然后摸不着头脑地回到厨房。 “夫人...很热情啊...”她懵懵地舀了一勺饭菜送到陆子琛嘴边，心里觉得陆夫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嗯...”苏小念刚刚那一勺放得有些多，陆子琛之前吃饭十分敷衍，基本不嚼就直接硬吞，导致这几年咀嚼力下降很多，现在努力地嚼了几下就实在没力气，咽也没法完全咽下去，一些米粒随即从嘴角漏了出来。 苏小念看他像噎住一样，连忙伸手让他吐到自己手上。 “唔...脏...”陆子琛摇摇头，拼命往下吞，这下倒真的被噎住了。 “不脏，不脏，快吐出来！”苏小念急了，连忙放下碗，用力拍他的后背，同时用另一只手在他嘴边接着。 “呕...呕...”拍了几下，喉咙里终于发出上涌的力，一股脑将吃下去的饭和着唾液全都吐了出来。 苏小念揉着后背帮他顺了顺气，然后将手上的呕吐物倒进了垃圾桶，去水池洗干净后回来。 “对不起...”他红着脸，大口喘气。 “是我的问题，我那一勺舀得太多了。”苏小念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继续帮他顺气。等到呼吸平稳后，她重新舀了一勺，送到陆子琛嘴边。 陆子琛张开嘴接下，只嚼了一下就直接吞下去。 “你...你都不嚼的吗？这三年一直这么吃饭的吗？”苏小念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全部咽下去了，吓得她紧张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嗯，现在没力气嚼了。”陆子琛顿了顿，小声说道。 “难怪你肠胃这么差...这可不行，哪有这么吃饭的？从接下来，每口都至少嚼七下好不好？” 陆子琛摇摇头，满脸无奈：“嚼不动七下...” “那六下呢？...五下？...四下，最低四下了好不好？我们从四下做起好不好？你一直不嚼的话，除了对肠胃不好，时间久了牙龈也会萎缩的，到时候牙齿都掉光光！”苏小念开始吓他，见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知道奏效了。 她又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后开始一下下数。 “一...二...三...” 陆子琛的嘴逐渐慢下来，嚼完第三下就实在嚼不动了，张着嘴僵在原地。 “最后一下...再坚持一下好吗，一定可以的！”苏小念托住他的下巴给他揉了揉腮帮子，鼓励他不要放弃，再嚼最后一下。 他皱着眉用力合上嘴，拼命咬了一下。 “四...四...四！好棒！”苏小念高兴地跳起来，没忍住捏了捏陆子琛的脸。 他的脸瞬间红了，咽下去的时候还不小心呛了一下。 “好...再来一口！” 因为陆子琛嚼得很慢，有的时候嚼不动了开始耍赖还需要哄，等她把一碗饭喂完，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就又凉了。苏小念并不在意，喂完陆子琛后就开开心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现在肯定都凉了，要不要再热一下？”陆子琛看她大口吃饭的样子，心里十分自责，情绪又低沉下去。 他在自责，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害得苏小念只能半夜吃冷饭。 “没事没事，还是温的，不碍事！”苏小念迅速往嘴里扒着饭，一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吃完后，她将盘子里剩下的残渣倒掉，然后把碗筷泡在水池里，同陆子琛一起回了房间。 把他抱上床后，苏小念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给他揉着肚子。今天陆子琛算是吃了不少，得好好消化一下，防止胀气。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注意到他沉默好久了，神色黯淡，苏小念关心地问起来。 “没什么。”陆子琛掩去情绪，扯出一丝笑容回道。 苏小念发现不对劲，立马将他的脸对着自己，温和又严肃地说道：“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没有...” “那你笑一个？” 陆子琛抬起头，硬逼着嘴角向上勾起，做出一个笑容。 苏小念立马咔嚓一声，用手机抓拍下来。 “你干嘛？”陆子琛皱着眉愣住。 “让某人看看自己有多搞笑...看！”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随后展示给陆子琛看。 “你看看，你觉得这个人高兴吗？”苏小念将那张生硬的笑脸放大，让他拿着仔细看。 “你！...”陆子琛愠怒地把手机丢在床上，别过头不看她。 “好了，不逗你了！”苏小念把他抱得紧了些，捏了捏他的脖颈，“说说吧，怎么不高兴啦？” 陆子琛窝在她的怀里，鼻头有些发酸。 “我就是个累赘。”他的声音很小很小，苏小念却听得很清楚。 她从床上拿起手机，重新点开那张笑脸，然后将屏幕对着陆子琛：“诶，你说，如果我在大街上有人问我开不开心，我笑成这样然后说‘嗯，我超开心！’，那人会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大病？” “你什么意思？”陆子琛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说，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很可爱！”苏小念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我不和你说了！”陆子琛张了张嘴，然后赌气地要从她怀里挣脱。 苏小念没让他跑，重新把他揽回来，抱得紧紧的：“你知道你今天有多牛吗？一共三个人见了你，两个人都为你哭了。我是被你吓哭的，夫人是高兴哭的，都是因为关心你才哭，说明你有多重要啊！” 陆子琛愣了愣，心里开始温暖起来，继续听她说：“而且你看，我还是第一天认识你对吧，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人格魅力多么强大，多么耀眼，多么光辉！这样的人，居然说自己是累赘，是不是很好笑？你说，是不是？”她比了个迎风飞扬的姿势，一边问着，一边轻轻撞了陆子琛几下，让他回答。 陆子琛噗嗤一下被逗笑，接着不好意思地低头不语。 “说嘛，是不是？是不是？”苏小念不依不挠地又撞了几下，像哄小孩似的。 “是...”陆子琛很小声地回了一下。 苏小念故意将耳朵凑到他脸前，假装自己没听见：“什么，我听不清，你声音大点再说一遍？” 陆子琛顿了顿，红着脸大声说道：“是！” “哎，这就对了嘛！以后有什么不开心要说出来，别自己憋着，没事都憋出大事了。”苏小念见他心情好了，给他揉完肚子就慢慢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 “你叫苏...？”刚刚熄灯，陆子琛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问道。 “苏小念。” “以后可以不叫我陆先生吗？听起来怪怪的。”他停了停，接着问道。 “噢，好！那我怎么称呼？” “就叫我名字吧。” “陆子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