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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夸赞女子的词用在她身上……算了,夸不出来。成康帝果断跳过这一茬,无情地将接下来的流程走完。册封皇太女的流程从简,说是有战事,实际上是为礼部省省力。要他们在短时间内修订一套全新的流程与规制出来,实在是太为难人了,所以才说“从简”。绕是如此,也仍是繁琐得很,从大早上到卯时过,从匆匆用过些点心,去朱雀大道上游街。立储游街是本朝才兴起来的事,用的是四面露空的马车,车顶缠纱。卫兵早早开了路,立在大道两旁将民众隔开,大道宽阔,足能纳下八辆马车并排,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却不算拥挤。纪潇的马车行在大路正中,林今棠与她同坐一辆,跟民众隔了些距离,四周都是严防死守的卫兵。跟她以往出京回京沿路迎接不一样,这回倒是多了几分庄重,少了几分恣意。百姓们第一次见女装的齐王,真是又新鲜又别扭,却也不乏一些不和的声音,有人将菜叶远远掷出来。离这么远,又有卫兵守着,自然是丢不到,那人下一刻便被卫兵扣住,顿时夹在民众议论声中的喊骂也都消停了。林今棠侧头,见纪潇端正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反应,好像两旁都无人,而她独自行在云间一般。他忽然好奇:“这是不是你第一回从百姓口中听到骂词?”纪潇闻言看向他,道:“不是,我征战占领外族领土,也被人齐齐唾骂。”林今棠道:“除了这个呢?”纪潇这回想了挺久才道:“也有,那时阿爹微服私访带我同行,我什么都不懂,却要逞能接济路边卖绳结草履的老妪,自以为给银子给的隐蔽……却忘了我穿着富贵,拉着那老妪问东问西,已是惹人眼了,即便他们没看见我给银子,也定会缠上那老阿婆。”“当天傍晚,那老妪就在回家路上被人活活打死,她家里人打听到了我居住的客栈,将尸体抬到窗户下面,骂了足足一个时辰。”林今棠讶然:“你是皇子,圣人怎会容他们骂你那么久?”纪潇道:“阿爹外出巡视民情,至于卫兵仆从,则是得了我的吩咐不得赶人,听着那些,我心里反而好受些。反正我那时候不是皇子,而是个某县纪家的闲散贵郎君,丢不到皇室的脸。”恰在这时,卫兵不知怎地没有拦住,竟让一人冲到了队伍中间。那人高声喊道:“求太女救命!求太女救命啊!”队伍不得不停下,卫兵急忙上前扣住了那人,然而那人却满口“救命”,又大喊什么:“素来听太女仁明,求太女发善心,帮帮我一家苦命人吧!”惹得两旁人纷纷指点。纪潇抬了下手制止卫兵,卫兵放下人,却仍牢牢将人守在中间。纪潇斜眸瞥了一眼那男子冲出来的地方,有几个卫兵神色惶恐。走了这一路都没事,偏偏在自己这里出了问题,他们生怕太女治自己个失职之罪。然而纪潇只是淡淡扫过便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生起了警惕。这人能突破这么多卫兵的阻拦,恐怕是有点身手的。而且寻常百姓再无知,也知道封储大典是何等重要,常人哪会有胆子敢拦储君的车马?这人选在这时候拦车驾,其心可诛,是算准了两旁都有百姓看着,百姓未必会深想,而是见什么信什么,如果纪潇真的坐视不理,本就揭露女子身份的她恐怕更容易失去民心。那帮反对她继位的大臣虽然暂且妥协,但可是时时盯着呢。她这条路,可比男子走得还艰难。这些念头纷杂涌入脑海,但实际也只过了一瞬。纪潇看着下头的人,道:“有事呈报官府,若无法告官府,便带着你的状子上太女府的门,若不会写状子,便请会写字的人代写,若无人肯帮你,可借吾府上门房,去吧。”男子:“……”话都让齐王说了,他还真一时找不出能补充的。好半晌才勉强找到一个借口:“小人……事急!不知太女何时能回府,您还要游街,可小人这事已经等不得了。”纪潇淡淡道:“到现在你也没说是什么事,那不如你先说说。”那人便急忙道来,说他一家老小都身有重疾,却没钱治病,如今其母与其儿都生命垂危再不治就来不及了。林今棠本来静静旁听着,至此忍不住低声感慨一句:“会编。”倘若他说是有什么冤屈,那当然急不过大典游街,偏偏是说家中人重病,便是京城的百姓较其他地方富庶一些,也有不少付不起药钱的,这可是所有百姓都有共鸣的地方。诚然,纪潇一句话给些银子、派个大夫给他便能脱身,可有一个人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开了这个头,之后又要如何收场?人都有私心贪念,人也都敢趋于先例,就连朝臣都不可免俗,凡事都要拿一句“先例”来说事。只怕纪潇若真顺了这人,待会卫兵们便围不住百姓了,满道上都是诉苦求财的。这些作乱的人是想毁纪潇名声?还是想制造混乱?二人同时在心里想。那人许是看出了纪潇一瞬间的为难,立刻道:“太女仁慈,太女一定会帮小人的。”纪潇嗤笑了一声,声音轻的只有身旁的林今棠能听见:“你看,有人威胁我。”林今棠:“……”他刚才好像听见有人用撒娇的口吻跟他说话。大……大庭广众之下。这肯定不是纪潇……吧……于是离得近的卫兵们便看见他们正君微微红了脸,随即出声道:“你说家人重病无钱医治,然而这病症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病入膏肓的,你为何早不说,偏挑在今日,你该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那人道:“小人知道,可小人平民百姓一个,除了这种大日子,哪儿还有机会见到太女。”这缜密的逻辑没难倒林今棠,又接着道:“既然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必你这位为母拦储驾的孝子清楚究竟是什么病、什么症状,你既然急,那就在这里说了吧,我恰好通医术。”那人终于卡了壳,林今棠通医术他是知道的,可谁能想到他当成便说这话。“家母”和“儿子”生了什么病,那纸上倒是写了,可若要问种种细节,那准得露馅。男子支支吾吾:“这些……这些小人的妻子更熟悉,我在外头卖力气,也只是知个大概。”林今棠道:“你是做力气活的。若我没记错,卖力气的活计在西京便是最底下的,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一家四口每个月份的开销,省吃俭用,花不到三百文,剩下的钱,怎么也够买几副药来吃……可你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