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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岩陌扬了扬漆黑又漂亮的剑眉,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她笑,说是心里话。顾岩陌听了,神色淡然,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酒壶,旋开盖子。她将小酒壶抢到手里,喝了一口酒。顾岩陌有点儿无奈地笑,说女孩子,少喝酒,尤其又有伤。她只是笑。顾岩陌把话题拉回到她的婚事,问她怎么那么笃定。她说我处境其实很尴尬,往后少不得掺和到立储的纷争之中,嫁谁等于害谁。再说了,我看了这些年,就没看到一个出嫁后过得舒心的女子,那种日子,我也过不来。面对袍泽,她要么不说话,要么坦诚相待,他们待她也一样。顾岩陌说,话也别说满,会有人一直等着你,等到你想法变了,就选一个嫁了吧。她想了想,说如果能遇见真心待我的人,等到皇室立储的事有了结果,我应该就嫁了。穆怀远将话接过去,说我可不想你出嫁,你嫁了,公主府就要闲置,我总不能去你夫家过生辰吧?她说没事,只要我在,只要你和顾将军在,每年今日,我都在公主府为你庆贺生辰。——她对日期不敏感,但是交代心腹之后,他们会铭记在心,提醒她什么日子做什么事。前年、去年的九月二十七,都在心腹提醒之下,吩咐管事为穆怀远举办生辰宴。宴请哪些人,由穆怀远定,他两次都请了顾岩陌。是在自己的府邸,但因为穆怀远请的都是男子,她便完全让穆怀远以主人之姿款待宾客,曲终人散时,才与他和落在最后的宾客喝两杯酒,说笑一阵。去年那日,见到了顾岩陌。她看到他就一脑门子官司,懒得搭理。已经结梁子了——去年春季,她派心腹到南疆,与南疆总督谈妥了一件事:她帮他巩固兵权,他上折子请皇帝派她到南疆,协助镇守固防,日后她若有需要,要联姻做挂名夫妻——南疆总督三十多岁了,原配走得早,留下了三子一女。两年之内,三次赐婚,三次抗旨,皇室中人都说她恃宠生娇,辜负了皇帝多年来的宠爱。皇帝再偏向她,也是要面子的,更要考虑到别的儿女学她忤逆行径的可能。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要自己选择一个适合的人。她和南疆总督履行了承诺,做好一应准备之际,顾岩陌不声不响地坑了她一把:她在南疆的亲信官员,先后着了他的道,军务上出了差错,一概得了降级罚俸的处置;下属连续出错,南疆总督自然也不得安生,被皇帝在旨意中申斥了两次,哪里还敢对朝廷提什么要求。这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不知怎的,衡阳公主看上了南疆总督。她母妃地位低,索性自己跑到皇帝面前诉诸心意,求皇帝赐婚。皇帝居然就应了,当时还说,临颖那个不省心的,要是也像你这样多好。气得她肝儿疼。她只是有些心高气傲,没拉下脸那么做而已,那本来就是她选中的人。衡阳几乎是火急火燎地嫁到了南疆。南疆总督生怕她多思多虑,又是写信又是派心腹跟她解释。她说没事,买卖不成仁义在——已经是气懵了,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不伦不类的话。南疆去不成了,她没气馁,盯上了西域。西域总督五十来岁,发妻身子骨很硬朗,但是他们的长子两年前与妻子和离了,膝下有儿有女——子嗣这方面,是她必须要考虑的,总不能为了自己,把人坑的连嫡出子嗣都没有。当时她想,南疆是你顾岩陌做副帅征战过的地方,算是你的地盘儿,栽跟头我认了,但你总不能把手伸到西域吧?然而事实很残酷,这一次,八字还没一撇,就被顾岩陌搅黄了,而且他下手更狠,直接算计得西域总督惹怒了皇帝,生生降为了总兵。她被气乐了,心说就冲着顾岩陌,自己就别想嫁出去,还得继续做抗旨拒婚的事。冷静下来斟酌一番,断定他是厌恶女子干涉军政,提防她成为祸国妖孽的可能。从没往别的方面想过。那晚,穆怀远喝了很多酒,没发现她和顾岩陌当对方不存在,笑着打趣他们,说一个俊美如谪仙,一个大周第一美人,等着嫁、等着娶的人比比皆是,你们别太挑剔,早些让我喝到喜酒才是。她就说,你不是说不希望我嫁人么?顾岩陌就来了一句,说原来你还记得。她盯着他看,说我兄弟的话,我自然记得,不相干的人说过什么,也不会放在心里。顾岩陌对着她视线,寸步不让,笑容带着寒气,说原来如此。她不明所以。他说京城这地方、这里的人不好么?她想也不想地摇头,说不好,烦得很。他敛目,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似笑非笑地,又说了一句原来如此。穆怀远却急了,对她说你可不能走,你比我亲jiejie都亲,我马上要去两广办差,你得在家等我回来。她说好,我等你回来。并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穆怀远。那时她的情形已经不大好了,穆怀远离京的时候,没去送行。去年深冬,穆怀远患了急病,引得箭伤迸裂,殒命他乡。如果不是已经病重,她的难过、惋惜,恐怕要更深。那个每年在自己府邸过生辰的男孩子,不在了。可就算他长命百岁,她也会食言。这就是尘世缘,身不由己,说散就散。思及此,傅晚渔叹息一声,感伤了一阵子,才集中精力琢磨关乎顾岩陌的种种。难道,他有些言语、举措,是因男女之情而起?如果是那样,是他太含蓄,还是她太迟钝?.顾岩陌站在画案前,望着刚刚画好的临颖肖像。再不会有比她更可爱、可敬的女孩。当然,她对婚事的奇特心思、对感情的迟钝,也是世间少有。如果不是对她倾心,怎么会一再阻挠她远嫁他乡?他真不是得不到就刁难的性情,但她选的那都是什么门第?如果嫁过去,少不得常年费心费力。要是那样,还不如嫁到顾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吃了两次闷亏,竟也没说过什么,让他一度怀疑,兴许她只是想离开京城,并没考虑婚事。在她病故之后,又查证一番,才觉出她那个小脑瓜,对于男女之情,根本就是摆设。果真是人无完人,天赋异禀的临颖公主,事事敏锐,唯独在这方面懵懂得令人发指,与他同病相怜的人,不在少数——你跟她说什么,与她有过怎样的交集,她都能用庙堂相关的由头做出合理的解释。也有过与她直来直去的,当面说我对你一往情深,想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