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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情急之下的搪塞,鬼知道谢忘之心眼这么实,居然真打算捞起袖子做饭。李齐慎还杵在边上呢,崔适哪儿敢吃谢忘之做的饭,当即想拒绝:“这就……”“去吧,厨房里东西应该都有,不够就和厨子说一声,添置还来得及。”李齐慎是有点不爽,但也没辙,冷冷地看了崔适一眼,转向谢忘之时又是清清淡淡的笑,“我也饿了,能蹭一口吗?”“好啊,我多做一份。”谢忘之点头,问了厨房的方向,匆匆地往那边走。她一走,崔适抹了把脸,尴尬地看看李齐慎:“这……”“你不是饿了吗?吃饭呀。”李齐慎凉凉地说,“不然你打算怎么解释?”崔适想想也是,与其再编个理由,或者和谢忘之关于吃不吃饭这回事推来推去,让她看出端倪,还不如就这么应下,还能白吃一餐饭。他想说话,思来想去,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缓缓低头,视线定在石桌上。两人都一言不发,默了大概一刻钟,谢忘之出来了,端着个托盘,稳稳地放到桌上:“回家后我没怎么做过饭,多半是点心,但做点心来不及,怕郎君饿得狠,所以做了个汤饭,不知道合不合口。”崔适又不是真想吃饭,看谢忘之是自己端的托盘,反倒关注别的地方:“怎么自己端着?不叫个人帮忙?”“这地方没人,比不得你家。”李齐慎实话实说,他在丰州过惯了凡事自己来的日子,都能粗粗地给自己缝缝补补,压根用不上侍女仆从,府上仅有的厨子和几个杂役还是李琢期意思意思塞的。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崔适一眼,“怎么,郎君这是不习惯?”崔适让他一声“郎君”叫出浑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拿起筷子:“那我不客气了。”谢忘之应声,把另一碗推到李齐慎面前,也不看着他们吃,自顾自到边上的胡床上坐下,开始逗煤球玩。煤球有段时间不见谢忘之,还挺惊喜,新切的鱼脍都不要了,三两下跳到谢忘之膝上,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团成猫球,尾巴一晃一晃,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惬意的呼噜声。那边玩着,这边则是动手吃饭。今天切了鱼脍,除了挑出来的鱼,还有几尾新杀的,刚炖好的鱼汤乳白,乍一眼看还以为是煮得guntang的牛乳。谢忘之直接把煮好的饭混进鱼汤里,另取了鱼腩的位置,粗粗煎得两面微黄,再加压碎的豆腐和新鲜绿叶菜同煮。煮出来的鱼汤粥配着压在上边的煎鱼腩,还有几样爽口的小菜,崔适一开始不想吃,尝了一口,真勾起点馋虫,热烫的粥入腹,倒是把一直压在心里的郁结之气驱散不少。他吃得开心,李齐慎却有一勺没一勺的,视线落在桌边的女孩身上。午后太阳好,谢忘之侧身坐在胡床上,裙摆稍稍遮着绣鞋,绕在臂弯里的披帛叠在膝上。煤球喜欢绸带或是绣球,整个猫头绕进披帛里,拿爪子一下一下地挠着。谢忘之也不恼,任由煤球乱来,偶尔摸摸黑猫的下巴,再顺着往下揉揉毛绒绒的肚皮。她一向穿得素淡,煤球浑身漆黑,太阳一照,不显得扎眼,反倒像是给一人一猫镀上了薄薄的金边,像是幅用色清淡的工笔画,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天下偌大,长安沉浮,说来说去,那一点深藏于心的安宁,还不是就在这里。李齐慎看着谢忘之精巧的侧影,极轻地笑了一下。这点笑落进崔适眼里,他看看李齐慎,再看看谢忘之,顿觉自己十分多余。他吞下最后一口鱼汤粥,轻声问:“郡王?”“吃饱了吗?”李齐慎看回去,面上仍然含着淡淡的笑,可惜看谢忘之时那点笑清清浅浅,映得眼瞳中有薄光,看崔适时就多了三分说不清的味道,活像是嘲讽。崔适懂了,这是委婉地让他快滚,他上道地一点头,都不和谢忘之道别,起身就走。他不会武,不知道怎么收脚步声,走出几步就有声响,谢忘之一惊,只来得及看见个背影。但总不能追上去问,只能略带诧异地看看李齐慎:“怎么了?”“有事,姑且先回去。”李齐慎随口说。“这样啊。”有个什么事儿也正常,谢忘之不会追问,看李齐慎碗里还剩下大半碗,以为他还得继续吃,转头继续和煤球玩。用披帛逗了煤球一阵,谢忘之直觉不对,一扭头,正好撞上李齐慎的视线。十九岁的郎君,介乎少年和男人之间,身形长开,眉眼间隐约的稚气也一扫而空,但那双眼睛仍然是清澈的,浅浅的琥珀色里融着碎金,看一眼就让人疑心自己会溺死在里边。偏偏李齐慎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好像压根不知道自己的长相有多撩人,含笑发问:“怎么了?”“你还问我呢。”谢忘之被那一眼看得心颤,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干脆低头,抓住煤球的一只前爪,一下下地捏着,“我还没问,你看着我干什么?粥还剩那么多,难不成看我就能看饱吗?”李齐慎脑子里最先跳出来的“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这样的诗,但未免太过轻佻,他说不出口,也怕惹谢忘之生气。他想了想,放下在指间打转的勺子,走到谢忘之身边,一撩下摆蹲下,捏住了煤球的另一只爪子。“看你好看。”他说,“我不饿。”一句话,答了两个问题,短短七个字,谢忘之却听得面上一红,沉默片刻,怀里的黑猫也不要了,直接往李齐慎身上一丢,装作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手却不自觉地揪住了裙侧,反倒抓出不少折痕。李齐慎知道她害羞,不逼她,单手拎着煤球,坐回石桌边上,状似无意地开口:“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对……今天都初七了。”谢忘之接话,“怎么了?”“中秋放夜,还有假,出来玩吗?”做世家贵女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一点,实在是闷,贵女圈里也常出游或是办宴,但底下风起云涌,到最后也成了拉帮结派的争奇斗艳的场地。谢忘之烦得要命,到今天也没和谁亲近过,听李齐慎这么说,当即有些兴奋。她想出去玩,但想了想,只能摇摇头,带着几分歉意:“恐怕不行,今年中秋我得在家里。阿耶和阿兄特地嘱咐过,说是要一同过中秋的。”中秋取的就是个阖家团圆,她这么说,李齐慎也不好硬把人拉出来,不过他也不急于一时,自然而然换了话题:“说起你家里人,我记得以前听过几句,如今不怎么记得。现在如何了?”“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特别的。”长到十七岁,该懂的都懂了,该认的命也认了,谢忘之不求什么,只求全家平安,至于旁的感情,终归横亘着血缘,哪儿能强求呢。她笑笑,抬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