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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穿得多有伤痛,垫上她纳的鞋垫才舒服点。她熟练地嗤嗤扯线:“以前放榜,家里有姑娘的人就在榜下守着,看着谁上榜了扛起来就跑抢回家做女婿。”“咦要抢诚哥?不对今天大哥去看榜,难道抢大哥!”明台惊恐:“做压寨女婿。”淳姐乐呵呵:“怕是没人敢抢大少爷。”明诚现在心惊rou跳,站起来坐下,坐下站起来。远远听见汽车声,明诚从沙发上弹起,跑出内厅门。明楼的车驶进大门,远远看见扶着木门小脸煞白的明诚,伸出手指在车窗外潇洒一划。第一名。明诚一屁股坐在地上。考试过去,等政府磨磨蹭蹭办各项事宜竟然等了许久。这个没法着急,明诚心平气和。民国十六年十二月,中共中央发布(第二十五号):打入敌人内部。明楼携明诚离开上海,坐船前往法兰西。第14章元旦是在邮轮上过的。明诚竟然有办法借了厨房的厨具和材料自己包汤圆。明楼买船票,看也没看就要头等舱的套房,买了两张。明诚缺乏出远门经验,没往票价上想。无意间看到船票上面的数字,差点昏过去。明楼在明诚的逼迫下不得不妥协,退了一张票。“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进三等舱。三等舱的票进不了头等舱。在海上漂的二十多天里,你打算跟我划清界限吗?”明诚只好道:“我睡你头等套房的地毯行了吧!”“一张票只有一个人,再多带就得是仆从了。”“行我伺候你,只要一张票!”一锤定音。上船那天明镜明台去码头送。明台一直泪汪汪的,揪住明镜的大衣不吭声。明诚捏他的胖脸颊:“我走啦,没人收拾你了,你快点高兴。”明台抽泣一声。明镜拉着明楼一顿嘱咐。明楼微笑听着,和jiejie拥抱。两人的行李已经被工作人员运上船送进套房,邮轮上三个硕大无比的烟囱开始冒烟。“姐,我们走了。”明台鼓起勇气,摇摇小手:“哥哥再见。”明诚跟着明楼上船,站在栏杆前向下方根本看不清的小小的人影挥手。明镜和明台在码头上也看不见明楼明诚在哪儿,但也不停挥手。对方肯定能感觉到。直到开船,庞然大物一般的邮轮缓缓离开中国上海的港湾,越走越远,消失不见。明诚第一次坐船,心里兴奋。即将穿过大洋,去一个陌生的国家,这令明诚的野心略有膨胀。他打开行李,打算拿出大哥的睡衣,忽然愣了。——沈大成的青团?明台最爱吃沈大成的青团,大姐给他限量,一个月只能买一次,一盒只有几只,明台每次吃得都很珍惜。这一盒大概是他这个月的口粮,被他笨手笨脚塞进行李箱,纸盒都压扁了……青团大概也压碎了。喜悦,期待,野望,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看见明台偷偷塞进来的青团,才真正明白,自己,离开家了。大姐,明台,站在那些送别的人群里,看着他们远去。明楼从后面走过来,看见青团,轻声道:“明台塞进来的?这是他最爱。”明诚眼睛发酸,低着头。明台是他们几个里最恋家的,他希望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这小子。”晚上明诚去点餐厅转了一圈,点了菜送到套房来。都是明楼爱吃的东西,满满摆了一桌子。“你不是一直强调节省?”明楼很惊讶,“这么多。”“大哥不懂。离家的第一顿饭一定要吃好,这叫‘吃得开’,吃得越好以后路越宽。好饿,快吃。”两个人对着吃饭。这大概是头一次没有旁人,两个人单独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明诚有点不好意思。大概平时有明台捣蛋,自己狼吞虎咽的不显。大哥吃东西快而斯文,跟自己对比强烈。没有交谈,吃完晚饭,明诚推着餐车把餐具还回去。套房在最高层,一面是走廊一面是阳台一样不宽的瞭望台。两个人靠在栏杆上欣赏海面的夜景。站在邮轮上,反而听不大清海浪的声音。船只寂寂无声地行驶在黑暗如渊的海面上。站了一会儿,明楼道:“睡吧。这样的夜景不急于一时,将近三十天呢。”洗漱完毕,明楼换睡衣。明诚当然不能真睡地毯,他和明楼躺在双人床上。明楼很快入睡,他习惯了漂泊。明诚瞪着眼睡不着。邮轮行驶平稳,似乎还在陆地上,似乎还在明家。明天一早下楼,淳姐摆早饭大姐提着明台洗脸刷牙,一家都是热闹……他还可以盘腿坐在大哥书房里晒着太阳读书。咦好像有本书他还没看完,似乎也忘了塞回书架,就那么摊在书桌上。书房钥匙交给了大姐,如果淳姐进去打扫卫生会不会把书架顺序弄乱?明诚越想越难过,翻了个身。他看见睡着的大哥。明楼睡觉非常安静,也很少翻身,让人觉得他肯定做梦都是绅士而稳重的。海上的月光比上海城里的清澈,明楼躺在月光里,平和淡泊。离家的愁绪一下一下敲击明诚。大哥温和的呼吸声安抚了他,身边有大哥,一切都不是问题。忽而又想起来,自己跟着大哥离家,尚且如此难过,当年大哥独自一人出洋,第一个晚上,是什么心情?明诚心里,无限惆怅。这一船许多官费生,全都在三等舱。有出来念中学的,有出来念大学的。总归都是没什么钱,第一天就想着搞搞交际,看看能不能找到挣钱的门路。偶尔有气定神闲的,应该就是有亲戚在大洋彼岸能接济。明诚下楼去甲板晒太阳,偶尔听见三等舱上甲板来溜达的官费生聊天。聊法国经济,局势,在哪儿找工作。官费生无法挑学校,安排在哪儿就是哪儿。有个要去波尔多的,使劲发愁:“本来如果九月份就走,能赶上葡萄酒庄园摘葡萄,这一笔收入很不错。现在可好,年底,什么都做不成。工厂是不要想了,其他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我也后悔,跑出来念中学,工厂找不到工作,文职工作文凭又不够人家不要。我刚在舱室里听‘老油条’说可以去中国人开的餐馆里洗盘子,不过中国老板最狠,知道你无可奈何,所以使劲剥削你。”三等舱的愁眉不展,看见明诚站着,根本不知道他也是官费生。明诚终于如愿以偿穿上明楼的旧校服。即便是旧校服,也跟礼服一样,彻底的法式。光是衬衫就有领撑领结袖扣,套上斗篷式大衣还必须有个怀表链。这个做派说自己是官费生只会挨骂。明诚是去里昂的。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该去找找里昂的同学,毕竟……大哥不去里昂。第二天明楼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