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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极淡:“换一个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的活法?”等能养活了自己,再嫁人。话问完,不等人回答,转身走了,边走边道:“饭吃完就回去。”屋里安静下来,炉中的沉香也快焚尽,烟雾缭绕淡薄。夏雨过去之后的沉闷从四面袭来,陈茗儿闭了闭眼,抬手将还未干透的发丝随意地绾起,轻手轻脚地从屋里出来。沈则没走远,人就蹲在水池边涮着笔洗。陈茗儿看着他,犹豫片刻,上前轻声道:“五爷,我先回去了,还有……”她声音更低,说的有气无力,“今儿真的是多亏五爷了。”把手中笔洗灌满水,泼掉,再灌水,再泼掉……沈则重复着这个动作,对陈茗儿的话置若罔闻。其实这样的他,才是陈茗儿记忆中的模样,永远黑着脸,对她爱答不理的。陈茗儿扯了扯嘴角,也不再自讨没趣,绕过沈则,径直出了院子。等到人走远了,沈则才慢慢抬起头往月洞门处瞄了一眼,笔洗咣当一下掉入水池中,裂开了一条缝。换种活法?反正不管是哪种活法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挺好。-及笄礼之后的宴席上,长宁的小脸一直耷拉着。成文帝打眼一看,果然,沈则不见了人影。“元嘉又躲了?”皇后闻言,搁下玉箸,解释说:“是泓儿把人叫走了。”成文帝倾身往皇后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朕问你啊,元嘉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朕实在是不想当个强买强卖的坏人,可总得给长宁一个交代。”这一个强买强卖引得皇后笑嗔:“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成文帝悠悠叹了口气,“这女儿啊是朕一手给惯坏了,朕也实在是抹不开这个脸去问元嘉的意思。”皇后笑笑,宽心道:“孩子们的事儿,皇上就先由着他们去。”“那元嘉现在到底有没有瞧上眼的姑娘?”“皇上您也知道,这孩子对婚事从未上过心,”皇后话语一停,觉得这样说也是不妥,遂道:“臣妾再叫泓儿去问问。”成文帝点点头:“他同太子一向亲近,许能说些实话。”一桌子的菜肴,长宁几乎没碰,只一味地痛饮镇过的梅子汤。苏贵妃朝她摆了摆手,启唇轻语:“仔细伤胃。”长宁只当没看见,又命人添了一碗。“这孩子……”苏贵妃暗自叹了口气。薛怡芳一直留意着贵妃和公主的动静,见状,轻摇手中的绢扇,轻飘飘地坐在了贵妃身侧。贵妃转头与她对视一眼,苦笑道:“孩子大了,我真是管不了了。”薛怡芳姿态盈盈:“娘娘莫恼,宁远将军提早离席,公主怄气,也是情理之中。妾身一会儿去劝劝公主。”苏贵妃语气微怒:“你若是劝她,就劝她死了这条心,也省得旁人为难。”这话要是旁人说也罢了,只是苏贵妃一向温婉,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像今日这般把不快挂在脸上,甚是少见。见贵妃是真的动了气,薛怡芳急忙笑劝:“哎呦呦,我的好meimei,长宁这个性,风啊雨啊的都在面上,来得快去得也快,您还真拿她的小性子当真啊。”薛怡芳是贵妃的娘家嫂嫂,大家出身,人也机灵通透。贵妃没有姊妹,入宫前就同这位嫂嫂亲密,入宫后,更是薛怡芳时常往来探望,有许多体己话,贵妃倒是愿意同她说。“不怪我生气,你瞧她把人家宁远将军为难成什么样子乐,见着她就躲。她还真当自己是天家公主,什么都能顺着她的心意了?”苏贵妃说着,竟然脸红了,凄凄叹了一句,“你说长宁这孩子随谁啊,我真是拿她没办法。”“随谁呀,除了随陛下,随娘娘还能随谁呀,”薛怡芳淡淡笑道:“公主聪明伶俐谁人不夸,不过是姑娘家耍些小性子罢了。”贵妃轻轻摇头,呵了一口气。薛怡芳扑了扑手中的扇子,嘴角的笑意渐渐凝住。宴席毕,皇上召了苏贵妃随侍奉,薛怡芳陪着长宁回了棠梨宫。“你看你这小嘴噘的,这样隆重的及笄礼先朝的公主可从未有过,还不高兴?”长宁面对凌冰而坐,将脸凑到薄薄的水汽之中,瓮声道:“我母妃不愿帮我,她若是跟父皇说了,父皇今日就会留住沈元嘉,下赐婚的旨意。”普天之下只怕也就长宁能丝毫不带少女羞怯地谈论自己的婚事,还颇有借着皇恩,威逼的意思。“舅母,你去同我母妃说说罢。”长宁转向求助薛怡芳,“你说了,她会听的。”薛怡芳笑笑,对殿中的女婢道:“午宴公主饮了许多梅子汤,去煮一碗鸡汤银丝面来,暖暖胃。”等人退出去,长宁更是不悦:“为什么要打发她们出去,我这些话又不是说不得。”“不是说不得,只是舅母想问你一句,宁远将军对公主你的心思,公主知道多少?”“什么心思?”薛怡芳下了痛手,直言:“你情我愿的心思。”长宁一愣,羞恼道:“是我母妃叫你来劝我的吗?你情我愿,你情我愿,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所有的婚事都是你情我愿了?母妃当年进宫,我父皇给她商量了吗?是你情我愿的吗?”“嘘……”薛芳怡急道:“这话也是你说的?更何况,皇上对贵妃的娘娘好,世人皆知,公主难道不知?皇上对公主的宠爱,可不就是为着贵妃娘娘。”长宁强词夺理:“这不就得了,谁说非得是你情我愿,才能举案齐眉?”“宁远将军的心性公主一定了解,若是由皇上下旨赐婚,婚后他是否会对公主体贴,公主就无半点怀疑?”“他还敢对我不好吗?”薛怡芳很少这样硬碰硬地同她说话,长宁都快气哭了。薛怡芳深吸一口气,仍是半点不退,句句见血:“他或许不敢不对公主好,可公主所求难道就是个不敢吗?公主自己也说了举案齐眉四个字,难道不像夫妇和睦,真心相对?”长宁一拍桌子,也不称她舅母,厉声道:“魏琪侯夫人你到底要说什么?”薛怡芳闻言,起身跪拜,“公主三思,宁远将军绝非良配。我劝公主,只是怕委屈了公主,公主才貌双全,又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实在无须勉强自己。”除了贵妃,还没有人敢在长宁面前把这层纸戳破。这层窗户纸不破,风就漏不进来,她就可以继续装傻,顺了自己的心意。可是……薛怡芳到底还是客气了,字字句句的不必勉强不就是再说,宁远将军无意,强扭的瓜不甜吗?长宁气得浑身颤抖,她知道沈元嘉不喜欢她,可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