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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自己惊愕的表情,朝后院里那棵大树瞥了一眼。她让我躲起来。我可能犹豫了一下,也可能什么都没想,总之遵从了她的指示。来人是叶诀,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二人简短交流,气氛熟稔融洽,傅秋溪递出自己带来的贺礼,便打发叶诀回去。“你真的不见一见他?”叶诀问道,我猜“他”指的是我。傅秋溪轻哼一声:“别假惺惺的,是谁刚才还再三强调要我走后门,不准我留下吃晚饭?”叶诀语中带笑:“没办法,答应过他要保持现状。”“你这个人……”傅秋溪啧叹,“你就是太虚伪了,但凡你做人能真实一点,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宴宗明?”“没有必要吧,二十二年了。”叶诀的笑意没了,口气变得十分冷淡。傅秋溪叹了口气,轻道:“你也知道二十二年了。”他们沉默下来,有一阵没说话。直到屋里不知道因为什么爆发出一阵欢呼,傅秋溪再次让叶诀回去,“好好给老爷子过这个生日,他现在这个情况,多高兴一天是一天。”“谢谢你,还有......委屈你了。”“行了,别说这些了。”傅秋溪似乎推了他一把,然后传来关门声。确定叶诀走了,我握了握手指,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意。傅秋溪的高跟鞋将院中的石子路踩得清脆作响,来到我身边。我们面对面,我这才有机会好好看清楚她。之前匆匆一瞥的印象终于和面前这张脸重合在一起,捏出一个清晰真实活生生的人。她看起来很年轻,至少比我想象中年轻。长着与我极度相似的眉眼,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要比我潇洒果决得多。她是个自由的人,需要很大一片天空。我发现自己不讨厌她,甚至有点向往她身上这种自由的气息。“我……”“既然遇到了,一起出去走走?”她打断我,微微仰着脸,目光恰好与我相碰。我点点头。这个老社区最好的风景是爷爷家后面的人工湖,围着那个人工湖有一圈跑道,每天早晨和夜幕降临后,都有很多人在上面跑步。傅秋溪停在了整条跑到唯一的吸烟区,薄薄夜色下火光一闪,她燃上了烟。“要不要来一根?”她抬眼朝我望来。我摇摇头,迎视她,告诉自己放松姿态,心头却始终紧绷。“我叫傅秋溪。”半晌,她抽完一根烟,开口道。“我知道,我听过。”她笑笑,抬起手臂搭在湖边围栏上,手背抵着脑袋,用一种打量的目光肆无忌惮、大张旗鼓地观察我。老实说,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像她这么自在的人。她对于自己的举动和情绪好像没有丝毫罪恶感,完全不在意可能给人造成什么影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和宴宗明,和叶诀,都不是一类人。她自成一类人。“我决定离开你的时候,你只有这么点儿大。”像是观察够了,她双手并用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团状,脸上挂着笑,并没有一点母亲失职的愧意,“那会儿我还担心,你这么小,没了我能不能活下去,所以我就多喂了你一顿奶。都怪那一顿奶,不然我就不用临走还和宴宗明打照面了。宴宗明……你知道的,他那个人特别装,很烦人。”她做了个鬼脸,身边一盏路灯因为有夜跑者经过忽然亮起来,把她本来几乎隐没于夜幕中的脸照地明亮异常。不,明亮不是因为灯光,是因为她的眼睛本身熠熠生辉。我不由自主也笑了,轻轻地应和了一声“嗯”。“所以啊,”她说,“我迟早都会离开他的,不管其他所有事情有没有发生过——你知道吗,你是怎么来的?”我动了动唇不知怎么回答。但她并不是真的要听我的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了,我不禁哑然。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自如的人,几乎到了自私的地步,我却觉得亲切而羡慕。“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我爸想把我嫁给他一个领导的儿子。对方是个分化不彻底的alpha,信息素释放都成问题的那种,我当然不愿意。不是歧视那个人,是不能接受以功利为目的的包办婚姻。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我认识了宴宗明。他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一个beta,多么传奇。他活得像个alpha,不对,是比alpha还像alpha。在我们学校,alpha想征服他,omega想引诱他,他就像所有高岭之花一样,不为所动。你猜怎么着?”她神采飞扬地看向我,问道。我一下子明白,她是真仰慕过宴宗明的。她看着我,骄傲地说:“我是唯一成功的那一个。”我猜到了。“因为这事儿,叶诀一辈子都得嫉妒我。叶诀——你爸,你亲爸,他从小就是我们院子里最杰出的孩子。哦我还没告诉你,我和叶诀的关系吧?我们算是发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们两家所有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从小互相在对方家里过夜的那种。他比我小三年,但我爸妈就最喜欢拿他打击我,当然了,他其实打击着除了他大哥以外的所有人,十二岁就拿过我们国家最牛的那个什么什么化学奖少年组第一名,整天尾巴翘得比天高。”“直到他遇到宴宗明。”“他其实比我更早认识宴宗明,他们是在一个什么少年训练营里认识的,就那种学习成绩特别好的人才能去的地方。不是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吗?宴宗明大概就是生来降叶诀的。叶诀从小学理科,十二岁得奖以后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科学家,结果在两个月训练营里,被一个学文的吃得死死的,回来就惦记疯了。”“他有阵子特别好笑,装小流氓,一有机会就跑到宴宗明的学校sao扰人家。还染了个智能变色头,每次过去都顶着不同发色,好笑吧?是不是特别好笑?”说着,她就真的笑得前仰后合,嘴里含糊地又讲了几件叶诀少年时期的傻事,什么学写诗、抄歌词,人生头一次参加作文比赛之类的。她讲这些的样子,就好像她昨天还在经历这一切。连带她的外表和气质,也宛如一个十几岁天真无邪的少女。我早就知道,世界上有一些人是永远离不开少年时代的。他们无论长多大,活多老,灵魂的某一部分都永远留在少年时代。之前我以为宴宗明和宴宗羡就算这种人,眼前此刻我才见识到,什么是正真的“这种人”。她的话题岔开了十几分钟,然后忽地静默下去。就好像发现从梦里醒来似的,脸上仍挂着轻快笑意的痕迹,眼神却变得失落了。叹了口气,她继续道:“他喜欢宴宗明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