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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飞机餐,见我醒了就把橙汁推给我,我喝了一口,问他道:“对了三叔,咱们过来的事情,你跟小哥说了吗?”他咬了一大口面包,道:“没有啊,我以为你跟他说了。”三叔的消息来源是他和我公公的共同好友,他比三叔早去了一个礼拜,至于张起灵,他一直以为我跟他联系着呢。下了飞机以后,三叔的朋友来接我们,说人送去殡仪馆了,追悼会明天举办,现在大家都在教堂准备呢,我难免有些紧张,知道这次是真的能见到张起灵了,赶快抽空去厕所换了西装,就是这衣服好久没熨了,压得有些褶子,看起来没那么板正。老人家去世之前指定了一家教堂办追悼会,离机场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我还是第一次来德国,却无心去看沿途的风景,满脑子都是见到张起灵的时候,我应该说什么好。我以为他们张家这么有钱,会在很大的教堂办追悼会,到了以后才发现是我想多了,这只是一间很小的教堂,看起来甚至有些破旧了,一进门就能看到全貌,有很多人站在门口,其中就有张起灵。他似乎消瘦了一些,穿着黑色的西装,手臂上戴着孝,因为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听到刹车声以后他立刻扭头看向停在门口的我们坐着的车。我辞不及防的隔着车窗和他对视,只看了一眼,我心里的那些担忧突然之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想念,我真的很想他。张起灵走过来替我打开了车门,我下车以后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吭声。三叔早就下车了,问他道:“忙得怎么样了?”“已经跟神父谈好了,明天早上十点举办仪式,父亲说不想火葬,墓地他早就看好了,仪式结束以后安葬。”张起灵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了孝布,替我套在了手臂上。三叔要去看自己兄弟的最后一眼,我也想去,张起灵不让,道重病去世的人不好看,怕我看了会做噩梦。这些事我没有什么主意,听他的就好,他带着我去见了一些人,每个人都会跟我说请节哀,我回礼跟他们道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教堂的气氛并不悲痛压抑,人们只是小声的交流着,从容淡定。只是有人去世毕竟让人不那么愉快,安安静静的气氛中多少掺杂着死亡的阴影,叹息或怜悯。张起灵明显也不是毫无触动,我攥紧了他的手,庆幸自己还是来了,他一直都没有什么至亲的家人,唯一的养父去世,如果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未免太过残忍了。老人家生前说过要白色的百合装饰追悼会,因此教堂到处都点缀了这种鲜花,张起灵见我在看,就道:“这些花是父亲生前最爱的人喜欢的,他会来德国定居,也是因为那个人的故乡是德国。”张起灵告诉我,他养父喜欢的女孩子有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童年在德国渡过,长大以后才回了国,他们认识的时候,女孩子就已经得了癌症,一直在努力抗癌。在婚礼前一天女孩的病情突然加剧,就这么在医院过世了。这家教堂就是当年他们定下的要结婚的教堂,可惜婚礼变了葬礼,连装饰用的百合花都没来得及撤下。张起灵道:“我跟我养父的感情虽然不深,但是我很感谢他,他跟我说,现在去另外一个世界能见到自己爱的人,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也许对一个情深的人来说,过于长寿才是痛苦吧。我看着那些随风轻轻摇曳的百合花,轻声道:“百合花很好看,她肯定很喜欢。”张起灵嗯了一声,我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周围没什么人,他轻轻的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我最近都没有剪头发,它们已经不知不觉得留得可以扎成小揪揪了。他问我道:“怎么突然跑过来了,路上累不累,要不先送你去宾馆休息。”我摇了摇头,抬手抱住了他,道:“不累,我应该过来的,我是你太太嘛。”他身上依旧是很好闻的雪山的味道,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味道比一百颗药都有用,一时有些委屈,忍不住道:“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张起灵用手摩挲我的后颈,跟我道歉,说手机落在了国内,出来以后就办了一张本地的卡。至于没有联系我,是因为他不敢。“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我这样做是想你,还是在逼你。”他这么说道,“在遇到你以后,我似乎一直在都在做错事,我怕自己一错再错。”他一直都在听取别人的建议,试图找出正确的追求方式,可惜我并不适用于这些套路,我们都错误的试图用常规的那一套代入自己的人生,把自己硬朝那些狭小的套子里面挤,似乎谈恋爱只有那一种正确的方式。我握住他戴着婚戒的手,两只对戒紧紧的碰在了一起,尽量让自己把这些话都说出口,我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也许真的有人在逼我,但那不是你,你从来都没有,我不应该把这些气都发在你身上。小哥,等追悼会结束,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第70章二月份的德国和国内一样的冷,追悼会那天清晨下起了滴滴答答的小雨,打湿了沿街的风景,来宾多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像是一种神秘的仪式。也许每一场告别都值得一场雨来送,这样当你流泪的时候,还可以微笑着跟逝去的人说一声再见。和国内不一样,德国的葬礼是寂静而有序的,来宾或许会严肃却不会悲痛欲绝,他们似乎只是来送一个老朋友。我在国内参加过几次丧礼,都是农村的老人家去世了,讲究一个喜丧,儿子孙子跪满地,来一个宾客就要冲出去跪着磕个头,有妇女哭晕过去,干嚎着表示悲痛。哭完了上完了礼,再摆一排流水席,大家吃完了各自回家。说不上哪个好些,参加国内丧礼的时候,离别的悲痛感相较于减弱了很多,哭出来或许是一种好的选择,大家热热闹闹的,逝者似乎没有那么孤独。可能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总觉得追悼会的安静更让人压抑些,神父在上面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大家唱起了歌,张起灵上台讲了几句话,感谢大家的到来,然后所有人就开始朝墓地去了。这里的习俗是男性铲几下土,女性送一支花。老人家的坟前摆上了空运来的百合花。在他的墓碑旁边紧紧的挨着一个已经有些年头的墓碑,上面用中文写着吾妻二字,重新用笔描过了,不过笔触明显有些发抖扭曲。张起灵说这是他的养父临终前坚持过来亲手描的,也正是因为出来吹了风,才会走地那么快,医生说如果好好的养着,也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