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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十年光阴,一如隙中驹,石中火。亲身度过时,觉得时间缓慢,回头望去,方觉随生随灭,宛如一场大梦。仿佛这个成日懒怠、倦听世事的封如故,才是真实。仿佛那名十年前如艳丽烈火般的少年,只作前世。某日,封如故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又接到了卅四来信。他甚至懒得起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拆开来信。不世门又出事了,所幸只是家事。不世门容留的两家魔门宿有仇怨,入门之后,一子一女因琐事斗殴而死。卅四将此事压了下去,并又将此事禀报给他,再次劝他早日来担任门主之位。卅四其实早已有了独当一面之能,不世门中也亦是荟萃群英。或许,他早就不需要封如故了。如果可以,卅四随时可以取而代之,趁其威信,成为不世门门主。但他没有。……卅四,还在为封如故尽力周全着那条退路。封如故打起全副精神,翻身坐起,他把这封普普通通的诉苦信读了许多遍,一字字,一句句,读到最后,他望向了墙上悬挂的“昨日”、“今朝”。“昨日”、“今朝”的外表依然光鲜亮丽,可只有他知道,“昨日”已毁,“今朝”已残。那么,明日,又该握在谁的手中呢?……封如故去了青竹殿。和他第一次谈收徒时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情景,常伯宁在桌案这头批阅门内事务,他在桌案那头懒洋洋地趴着撒娇。只是他这次所求的内容,和上一次大相径庭:“师兄,我想要找一名道侣。”常伯宁僵住了。一大滴浑圆的青墨落在了他批阅的文卷之上,渗出了一片墨洇。常伯宁注视着那团墨迹,直到它要晕染到字上,才恍然一惊,拾起帕子去擦拭,不敢抬头直视封如故:“怎么突然想到要找道侣呢?”封如故:“无聊呗。”常伯宁便以为他在玩笑,拿起文册:“不可拿人生大事说笑。”封如故并不言语,抬手将他抬起一半的文册以单指压回桌面。常伯宁看向他那细白无血色的指端,一时心中百味陈杂:“你是说……真的?”那一瞬,听到常伯宁的腔调,封如故突然有点心软了。他也低下了头:“如故二十八岁了。死过一遭,想好好活。我还没有试过这件事。”常伯宁犹豫:“你身上的魔气……”封如故:“我会选一个能守得住秘密的好女子。”“……好,我相信如故。”常伯宁努力笑道,“师弟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浮春、落久,都是难得的乖孩子。”封如故:“……”师兄,不提这个行吗。云中君寻找道侣一事,一时成为道门盛事。众家道门虽是常常非议于他,但与风陵结亲,好处无穷,无法叫人不心动,是以众家踊跃万分,毛遂自荐,将自家适龄女儿的小像送至风陵,供其挑选。相较于常伯宁的重视和各道门的殷殷期待,对封如故而言,选择反倒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在众多送来的女儿画像中拣选,只看画轴上贴的姓名。半日光景后,封如故眼前骤然一亮,拣出一幅来:“文始门?……文忱有meimei?”常伯宁听他口吻热切,难免纳罕:“你和文忱的关系很好吗?”封如故信口雌黄:“很好啊。‘遗世’之中,他与我并肩作战,同甘共苦。他的meimei,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话只是说给常伯宁听的。文家人和他封如故天生犯冲,文忱在“遗世”中欠他良多,更不会愿意将meimei许配给自己。文润津更是贪婪之人,若是他抓到了自己的把柄,是攀住风陵这棵大树的可能性大些,还是以小博大,利用自己堕魔一事,将风陵拉下马,以出首之功,拔得众道门头筹的可能性大些呢?女儿家的名节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封如故想在婚前解决此事。没想到,他还没想到如何露出能让文润津捉到的马脚,便听闻了文三小姐气冲冲上了风陵山的消息。封如故好奇:“哦?为何?”罗浮春苦着脸:“听说……是文门主未经她首肯,就将画像送了来……”闻言,封如故心生一计。他打了个哈欠:“我要去午睡了,你招待她,叫她稍等。”罗浮春吓得不轻,抓住他的襟摆:“师父!我没跟女子打过交道啊。”封如故干脆道:“学啊。”在罗浮春愣神之际,封如故兔子似的挣脱了他,窜进了屋里,窸窸窣窣地准备了一阵,倒卧在睡榻之上,闭目睡去。一刻钟后,罗浮春有些焦心地在外敲门:“师父,文三小姐说要见您。”封如故睡过去了,没听见。罗浮春只好隔着一扇门扉,硬着头皮与盛怒的文慎儿低声解释,说师父正在午睡,请前往花厅稍候。不知过去了多久,罗浮春再度来敲门,话音里满含苦大仇深之意:“师父,文三小姐已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封如故已睡醒一觉,继续佯装不闻,闭眼打盹儿。门外的罗浮春不曾得到回应,只好悻悻离去。又过去了约一个时辰左右。正在睡觉的封如故,被一声惊天动地的踹门声猛然惊醒。“姓封的,你敢如此慢待本小姐?!”文慎儿强行闯入后,不由分说,一把将桌上翡翠茶具拂到地上,玉碎之声响彻屋宇,她指着封如故的鼻子,痛骂道,“风陵了不起啊?我好端端来同你说理,你却推三阻四!别以为你救过我阿兄,你就有脸在我面前托大!我偏不嫁了,我爹再要我嫁,就让他自己嫁你好了!”骂完之后,她转头便走,还将门板重重一摔,险些拍到罗浮春的鼻子。封如故坐直身体,光溜溜的双足踩在地上,挺直了后背。只要她因为等不及而私自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