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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沾着土,她眼神不是很好,弄得也不是太干净。再说这样的点心娇贵,沾了土很难弄下来。“可惜了,要是没掉在地上,还可以送两块去你方叔家。这些年,你方叔可没有少照顾咱们。”方叔姓方名盛,是叶重的把兄弟。叶老太想到刚才孙子护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欣慰。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子,越看越觉得自家孙子长大了。“阿慎,你长大了。阿嬷就放心了,就是现在两腿一蹬眼睛一闭走了,我也不怕别人再欺负你…”“阿嬷,您…您吃点心,您会长命百岁的。”“阿嬷吃,阿嬷吃…”叶老太用袖子擦着眼泪,“阿慎也吃。”“我在梅府吃过了,阿嬷您吃。”“诶,诶。”叶老太吃了一块,满足地眯起眼。大户人家的点心就是好吃,她这是沾了自己孙子的光。自从孙子进了梅府,她天天跟着享福。要不然她老婆子就是到死,也吃不上这样的精贵东西。“要是你爹娘还在…”“祖母,孙儿会孝顺您的。”她抹着眼泪,“阿嬷知道,我的阿慎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你别听那些人乱说,你娘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个好人。”少年低头,长长卷翘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孙儿知道,爹是好人,娘也是好人。”“对,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九泉之下看到你这么懂事,都该瞑目了。”就着天色还亮着,叶老太早早将一切收拾妥当。趁着天黑入睡,省了灯油。叶訇睡在前屋,床是用几块板子搭起的。屋子破旧得很,虽说时时用干草修葺,却早已是败落之相。他睁着眼睛,望着屋梁出神。手放在心口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里原本荒芜一片寸草不生,此时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想按捺住又很是舍不得。大姑娘说要给他做鞋子,是他听错了吗?☆、问情知晓阁内。梅青晓在静心的服侍下梳洗妥当。披散的墨发,白色的绸绢中衣。她靠坐在床头,盖着青底红梅的锦被。叶訇脚上破洞的鞋子总在她眼前晃。她以前不知叶訇过得这般凄苦,在他面前,她总是目下无尘,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有碍观瞻,又怎么会在意他过得好不好。凝思掀帘进来,道:“姑娘,侧门处果然有人寻大公子,奴婢照您的吩咐将人打发。不想恰巧碰到大公子身边的武略…”那位常姑娘会来找兄长,梅青晓一早料到。“你可听他们说了什么?”“奴婢听着,那人自称什么常家的婆子,想让大公子救救他们家姑娘。还说明日午时前大公子不去,常姑娘就要被家人卖做他人为妾。”常家那对父子是个无底洞,沾上那样的人家没有什么好事。她既然重活一回,就不能看着兄长再掉进那个洞里。灯影阑珊,人无眠。晨光熹微时,淡淡的梅香从窗户飘进来。梅家的园子、各处院子都种满梅花,每年梅花吐蕊之时,香飘满府。卯时正,她毫不意外地醒来。对镜梳妆时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一阵恍惚,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能重活一回。肤白胜雪丽质天成,还有一分冷清,如傲雪霜梅凌然众人。这一年她十六岁,正是花红柳绿的好年纪。叶訇比她长一岁,今年十七。四年后,她二十,他二十一。到时再过十年,她三十,他三十一。岁月不息,从不曾为谁驻足。那个艳绝无双出征必戴面具的坚毅男子,却在岁月回望时变成青涩的少年郎。她微不可闻地叹息着,眉间慢慢舒展。妆扮好,先去给祖母请安。陪祖母读经用过早饭后,去到兄长的光晔院。梅青晔情路受阻,正拿着一本书长吁短叹强作忧愁。梅青晓没让下人通报直接进去,将他吓了一跳。“阿瑾,你…你…”阿瑾几时这般无礼过,他难免措手不及。那书没来得及藏,一眼就被她看到上面的名字。风满楼此人,惯喜流连风月场所。他的诗词皆与风尘女子有关,或是怜悯她们,或是惊叹她们的才情,或是与她饮酒作乐。大户人家将他的诗视为yin诗艳词极为不屑,想不到不爱读书的兄长却偷偷看他的诗集。“阿瑾…你千万别告诉祖母和父亲母亲…我就是一时糊涂,想到自己和常姑娘今生再无缘份,略有些伤怀。这诗集中正好有一首特别应景,我就多看了两眼…”梅老夫人规矩大重礼数,最是厌恶风满楼,梅仕礼亦是如此。在梅家,是万不能出现这样的书,更不能出现风满楼的诗集。若是被知道,梅青晔只怕少不得一顿家法。梅青晓将诗集拿过来,淡淡问道:“哪一首?”梅青晔擦着额头的冷汗,紧张答着:“最后一页,他写的最后一首诗。”她翻到最后一页。月夜惜别月色人疾路,匆闻娇声至。问郎归何处,妾愿长相随。花开终有期,凋零无所归。恐负明月光,独行自凄切。“月满楼用明月光来形容这位娇客,可见此女出身不错,是好人家的姑娘。他婉拒女子,是因他自觉配不上对方。常姑娘一心想攀高枝,对你穷追不舍,怎么能与诗中的女子相提并论。”梅青晔尴尬不已,“…差不多,常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梅青晓也不争辩,自知兄长年少情开,常姑娘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姑娘,他定是为对方所迷,不可能看到对方痴情之下的算计。“常姑娘是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兄长你若再和她牵扯,全家人都要跟着你受连累。我知道她约了你,你会去见她。未免瓜田李下你们被人非议,我陪你一起前去。”梅青晔睁大眼,不敢置信。“阿瑾…”“我已知会过祖母,今日会同你一起出门。”“啊?那你有没有告诉祖母…”“你放心,我没有。”梅青晔大大松一口气,心道幸好幸好。阿瑾去也好,他本也打算和常姑娘说清楚。有阿瑾在,有些话可能更好说出口。常姑娘名芳菲,是一位书香女子。她长得自然不差,算得上是花容月貌。梅青晓对她似乎有些印象,那日宫破之时,倒地的妃子中似乎就有这么一张脸。常家在常芳菲祖父手上时也是书香门第,要不是常家父子滥赌,也不至落败到卖女儿的地步。她与梅青晔约在一家小茶楼,见到梅青晓时,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有些微僵,那弱小无依寻求倚靠的模样瞬间生硬无比。“梅…梅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