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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这位大夫现在忙于别的事,没办法空出手来。池罔坐在车上,姑娘的头就轻轻枕在他腿上。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脖颈处,源源不断的从身体抽力,激发她的心脉重焕生机。但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房流的声音,从马车前面传了进来:“小大夫……她挺得住吗?”“暂时死不了,但也好不了。”池罔的声音平淡沉稳,“我们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静养。”房流斟酌道:“我们可以去雁城,那是离我们最近的大城了,但要是想更安全一些,我们最好还是一路赶回元港城。”从这里去元港城,池罔在心中稍稍计算了一下路程,就算昼夜不歇,也需要半个月左右。但是去雁城……房流默契地接了下去:“如果我们去雁城,四天之内必到。小大夫,你能坚持住半个月,我们直接一劳永逸,赶到元港城吗?”池罔微微一笑:“当然能。”房流还来不及说一句“太好了”,就听到池罔接了下去:“只是为什么呢?我不想这么辛苦。”房流声音轻柔,却开始迂回试探:“可是你这样辛苦过来救我们,不就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吗?”池罔挑眉:“萍水相逢罢了,你想太多。”房流试探未果,被问到语塞,随即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妙人。”池罔一生阅人无数,眼前这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却让池罔心中泛起阔别已久的熟悉感,几乎不愿意挪开眼。像……真像。他笑起来的时候,几乎都有五六分相似了。房流微笑着回头看向池罔:“你这个人,骤然一看也不如何亮眼,但越看越舒服,越看越耐看……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骤然评议别人相貌,房流这话有些轻挑了,池罔收回目光,没再理他。房流以为他性格内敛,便愈发放肆地试探:“小大夫,你是北边还是南边的人?为什么素不相识,还赶来救我们?”孰料池罔稳得很:“看你长得好看,算是个小白脸。我略想一想,便救了。”房流:“…………”房流调戏不成,反被将一军。他惊奇地看了看池罔,到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对方明显是不愿告诉自己真实目的,那房流也不需要去做那费力不讨喜的人。反正等他进了城,重新联系上无正门内的部下,自然有路子去查池罔的来历。“总是小大夫、小大夫的叫你,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小大夫?”房流少年音清越好听,最后一句调子拖得长,仿佛是在故意撒娇。池罔又看了他一眼。房流个子高,长得非常俊俏,带了点关外风情的眉目显得多情又深邃,看这早熟的性格,估计以后再长大一些,会是个非常招人惦记的主。可是池罔自然是不会受他影响。他已经知道了房流八成是自己门中人,那么南岸兰善堂重现池姓神医,与门主重归无正门这两件事,按照发生的时间来推算,房流迟早会猜出来自己沾了关系。姓池的神医一向与无正门有些牵连,但是池罔觉得若自己据实相告,以这孩子的聪慧,都不用查,说不定现在就能猜出来一些。池罔也是有心考验,想看看他需要多久才能弄清楚,于是便道:“我姓庄。”“……庄?”房流微微一皱眉,随即笑开:“我叫刘流,连起来,你可以直接叫我流流。”“看你模样,今年十五六岁了?”房流闻言,立刻挺胸抬头,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高一点,哪怕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也要坚持这个姿势,“我十八了。”池罔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想到了几日前,被他派去做事的渡船人余余,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五十岁的朱长老对上十五岁的黑马,是个人就能想明白,这黑马这么小就这样厉害,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若是在他根基尚浅时选择跟着他,以后事成,定然回报不菲。”“道理大家都清楚,为什么在站队时,还有许多人犹豫不决呢?”“因为那黑马也是个狠角色,没人摸得透他心里头在想什么。王长老没死时,他认了王长老做义父,王长老一辈子没儿没女,想要个义子也是人之常情,但他这样的老狐狸,却在不到三个月里,就能被这个十五岁哄得服服帖帖,这黑马的手段,了不得啊。”“开始引人怀疑的是,王长老一直好好的,三个月后突然就掉下悬崖摔死了,黑马立刻以义子身份,接手了王长老的势力。本来有人不服他,但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全都遭了意外,最后留下的,都是宣誓追随他的人,这些意外一桩一件细算起来,真让人背脊发凉。”池罔想着余余的话,看着眼前的房流。这样的资质,这样的年轻。这样的充满危险、难以驾驭。那么像房流如此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白白救一个不相关的人。“砂石,这个女孩是谁?”池罔在脑海里发问。砂石片刻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叫步染,是如今仲朝第一望族——步家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子弟。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来会成为步氏一族的掌舵人,进入朝廷中枢。”池罔垂下眼。上一个他救的,后来成了皇帝。这一个他即将要救的,以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池罔并不惊慌,他平静地拭目以待。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房流要舍身去救这身染重病的姑娘。这姑娘身份必不简单,能给他带来与风险同比的收益。“姓庄……”房流得知了池罔的假名后,自言自语道,“还是叫你小大夫好听一些,毕竟你看起来也不大。”池罔就笑了笑,不再说话。去往雁城的路上,大概需要三天左右。虽说两人结伴,但这三天的途中,也一点也不轻松。房流赶车,池罔救人,两人连熬了三个晚上,没有时间休息,一刻也不敢休息。幸运的是,辛苦的奔波还是带来了好处,至少这一路上,他们脚程略快一筹,没再遇到天山教的人。第三天夜半时,房流在外面当着车夫,升起火把赶着路,而马车里的池罔,则闭着眼睛稍作休息。车外夜深人静,只是不知路过何处时,山中生长了一片野生的梅花。北地苦寒,春天总是比南边晚一些到来,就连梅花都开得更晚些。夜晚漆黑,看不见远处的梅树,只闻得到清风送拂的梅香。池罔闻到了一段冷香。他连日奔波,确实有些困倦了,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让那段梅香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