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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剧痛之下几乎失去意识。他勉强保持了清醒,用僵硬的手指掏出了怀里的保命药,那是他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舍得用的灵丹妙药。他抖着手放进嘴里,丸药入口即化,片刻后才感觉身体稍稍回暖。做了这一切,他才活了过来,抖如筛糠的望向石棺的方向。此等神鬼莫测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是活人能拥有的。被世人惧怕的鬼影,此时在尉迟国师面前,就像孩童一样惊慌失措、弱小可欺。或许他在尉迟国师的眼里,就是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的存在,只要轻轻一脚踩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尉迟国师在棺中缓缓地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鬼影的方向。鬼影几乎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只是绝望的跪在地上,连抬头看向尉迟国师的勇气都没有。他以为自己目睹了厉鬼归来,重返人间。他颤栗着跪下,向尉迟国师连磕了三个响头:“我是北沐皇帝派来……在、在先祖墓中探访的属下。惊扰了国师,小人罪该万死!还请国师看在我效忠的主人,是……是始皇帝后人的份上,放小的一条生路!”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墓室里空空地回荡,鬼影头上已流出了鲜血。他魂飞魄散地跪在地上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尉迟国师说过一句话、发出一声响。鬼影浑身颤抖,不敢抬头,以膝行后退,几乎是爬出了尉迟国师的陵墓。墓门在身前关闭,狼狈的鬼影立刻爬起来,没命似的向外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尉迟国师的墓室没有机关了——因为国师自己,就是这最厉害的一道机关。有尉迟国师在,就不会有任何活人进来。在灭顶的恐惧中,鬼影几次回头张望,祈祷着尉迟国师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身后。那墓门紧闭。尉迟国师真的没有追出来。鬼影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始皇帝陵,再也不敢自称自己是什么天下独步的高手。他受到了自打出娘胎以来最大的惊吓,又被尉迟国师的极寒之气打伤,一并引发了陈年旧疾,不得不立刻闭关养伤。只是尉迟国师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模样,依然频繁地在他的午夜梦回中出现。只有时间能冲淡最可怕的噩梦,鬼影用了很长的时间去遗忘,才将这份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埋藏。那如影随形在噩梦中出现的尉迟国师,终于在漫长的十年后,渐渐褪去了颜色。十年闭关后,鬼影重出江湖。他去刺杀改朝换代的年轻新皇,因此留名史册。鬼影刺客生涯最后一战,对上了年轻新皇的嫡亲兄弟,他被这个比自己小了两轮岁数的小辈给阴了,本该稳cao胜券的一战,闹了个两败俱伤。鬼影受了重伤,立刻以龟息功闭气假死,装成一具尸体蒙混过关,当时场面混乱,竟然无人顾及他,他当着从尸体堆里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再次睁开眼后,他还来不及庆幸从鬼门关活回来,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魇中的那个人。尉迟国师一袭白衣站在他面前,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他脸上做了些细微的伪装,但鬼影就是一眼认出来了,面前这人的真实容貌。阔别十年,他的皮囊仍如墓中初见时年轻无暇,时间在他的身上没能留下任何痕迹,宛如一张用美丽画皮撑起来的怪物。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合常理。温暖的初夏,鬼影却感到了森严寒意,他看着尉迟国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吓得魂飞魄散。鬼影被吓得一口气走岔,牵动浑身旧伤,经脉错位,当场口吐白沫。他曾想过自己的结局,可能是孤苦终老,也可能是技不如人命丧当场,但就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活活吓死。他抽搐着身体动不了,绝望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可是尉迟国师动了。尉迟国师拿出一套针,面不改色扎了鬼影胸口大xue,通了他那口梗在肺脉间乱走的气,助他气血重新通顺。他没说什么话,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救了鬼影一命。鬼影被他吓得死去活来,就连他突然出手救了自己的事实,都无暇去理解消化。可奇怪的是,尉迟国师救了他后,就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都没多看第二眼。紧接着,尉迟国师面无表情地叫来了新朝的年轻皇帝。年轻新皇没磨叽,过来看人没死,直接下了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是临死前,鬼影忘不了他听到的,新朝皇帝对尉迟国师的那个称呼——“小池大夫”。尉迟国师救了他,又叫人来杀了他。鬼影不明白,尉迟国师若是想杀他,又何必多费力气,绕这样一个大圈子?或许尉迟国师这个人,早就不能称之为“人”了。他这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物,究竟是怎样回到了人世,还成了一个大夫?他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又是怎样保持着长生不老、活了这许多年的?鬼影想不明白,也注定永远不可能想明白了。他死的时候,还以为眼前这个在人间界自由行走怪物,是他从始皇帝墓里亲手放出来的地狱鬼怪。临终一刻,他忏悔自己当年的抉择——那一年,不该去始皇帝墓里的。但其实有一点,鬼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不论尉迟国师是人、是鬼、是妖怪,他都不能说是被鬼影从墓里放出来的。从来都是他想睡了,便回到陵墓里去,想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他作出决定。只有他才能为自己做主,从来如是。鬼影身陨,前朝覆灭。新皇登基,江山易主。沧海桑田,转眼又是一个百年。池罔睡了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睡得差不多了,就睡醒了。就比如说现在……他从始皇帝的陵墓里轻车熟路地摸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走上了一旁的官道,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沿着官道走了许久,他找到了一家面馆,走进去要了一碗清汤面。他吃的很文雅,却看得出他的确是饿了,转眼间就吃光了这碗面条,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池罔吃完面,问道:“老板娘,劳烦问下,如今是哪一日了?”“二月二十八。”池罔摸了摸身边的药箱,轻轻地说:“二月……廿八。”顿了一下,他继续追问:“哪一年?”老板娘惊讶地放下手中汤勺,充满不解地看着这俊秀小哥:“当今是仲朝一百一十六年啊!小兄弟,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池罔只道了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