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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失忆的“人”一听就知道了,金色的男人语气傲慢,说的却并不是假话。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确实应该“死得再彻底一点”,现在这种非人非灵的状态,似乎并不能长久地维持下去。——与其始终维持着这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晓的愚蠢状态,不知何时慢慢地消失在天地间,还不如早点去死,那样姑且还能得到一丝机遇。金色男人的意思,转换成稍微委婉点的言辞,也就是这个。说不上好意当然也说不上恶意,这个也能看见“未来”的英灵顶多是出于偶然一来的心血来潮,才会悠然地顺路说上这么一句。执念的聚合体会做出什么选择——是固执地继续滞留人世,还是恍然大悟后听话地去死,都不在英灵的关注范围内。说完就他便无趣地离开了,也不管听了这番话的幽影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唯一的一丝机遇”吗。若是身处于无路可退的绝境,为那微薄的可能性豁出一切,倒也并无不可。他的确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有必要,也完全做得出来毫不犹豫立即“去死”的事情。可是,现在的他却并没有这么做。“……怎么回事。”“就算无论用什么理由都能说服自己,但,还是不能甘心。”最奇怪的就是这个,他感到很不合理。自己应该属于最终目的大于一切的那种人,不会被毫无意义的情绪影响才对。可此时,放在面前的两条路里,一条路是已然点名了没有出口的绝路,另一条情况差不多,但好歹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希望存在。正常的他应该会斩钉截铁地选择第二条,但事实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他反而陷入了犹豫。就像是……忘记了过往的所有,反而可以不再受条条框框与情感理智的束缚一样。在再度忽略周围一切,独自沉默着向前行走的过程中,这个不是幽灵、却与从千年前滞留下来的幽灵分外相似的影子还在思考:——为什么没能在应当消失的那一天消失?——为什么会在黑暗中滞留那般久,仿佛顽固不宁一般?——为什么又会在今日醒来。难道此次苏醒,就只是为了再听这一席话,然后便毫无意义地自我毁灭吗?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他就算没有失忆也无从知晓的,可以搁置在一旁之后再说。他是知道自己想要寻找一样“东西”的,这一点也早就显露。也许,让他即使溺于幽暗也要为其不顾一切去挣脱的理由,和此时明知道再等下去会彻底消失而非单纯的“死亡”,却也不愿意就这样罢休的原因,其实是同一个。“你这个蠢货,认定了的事情永远至死都不方休!”依稀想起了一点,曾经好像有这么一道声音愤怒地说过他,恰好也应了现在的情况。“一次接着一次,不断重复的全是愚蠢之极的行为……你——就不能不要为注定触摸不到的东西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对于这样的质问的回复,无论多少次,都只能是沉默。他大致明白了,自己不愿意“消失”也不愿意“去死”的真正原因。“这一次……”始终笼罩在黑暗中的执念忽然缓缓停下脚步,望向天空,他同时喃喃自语:“应该,不一样。”坚持寻找下去的话,一定能——好似就是这样的一个“直觉”。没有任何依据,只是他单方面无理由地相信着,还把这近乎于臆想的可能性紧紧地攥住,任谁来说都不肯松手。夜间的城市是真的陷入了沉睡,冷清得寂寥。因为夜晚是圣杯战争拉开帘幕的时间,除却参赛者和英灵之外的普通人,都会在魔术的影响下强制入眠。此时能在街道上出现的身影,便只有两种可能……现在倒是临时多加了一种。执念的集合体不是人类也不是英灵,这场圣杯战争就算打得再激烈,也与他没有关系。像金色英灵那样悠闲到可以散步似的转过来,对着陌生人多言的,毕竟是少数。这就意味着在这被漫漫阴云所覆盖的夜里,不会再有闲人来打扰似是融进了熟睡了的城市中的这道幽影。——就跟在同一时间,另一个遥远之处的某个英灵也凭借着直觉焦急寻找一样。影子也在漫无目的地徘徊。他的“身体”看起来是实体,实则细看下来才能发现,构成他如今存在的绝不是人类所有的血rou,而是十分不明显的无数颗凝实在一起的光点。光点是虚幻的,随时都有可能溃散。这不稳定的架构就跟幽影此刻的内心相差无几。光点似乎遗漏了本该有一颗心脏的地方,让那处空空荡荡,又让这具虚构的躯体四处冰凉,仿若还浸没在阴冷漆黑的冰水中,不仅寒冷,还透不过气。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再度停下来,稍微等一会儿再继续前进。可每当这个想法出现,就会有另一道冷漠的声音出来提醒:不能停下。即使只耽误一分钟,一秒钟,也会有因此错过,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风险。“……”“啊。”原来想找的,是【一个人】吗?这就好了,姑且还能算是有所收获。于是得到了巨大收获的影子继续前行,再也没有要中途停下来的想法。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大抵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可真是一道说不出有多执迷不悟的执念啊。还有这道背影,又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多么孤独冷清。可能是因为,他对于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那个人】,已经超过了仅仅“执念”一词能够概括的范畴,到达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境地。即使无踪无影,也要去义无反顾地追寻。眼中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再怎么搜索,也找不到能够感到一丝慰藉的熟悉之处。跟他比起有点光亮的地方更习惯彻底黑暗之处有一定关系,灯光这么暗,反而让他视力不太好的双眼时而恍惚,时而发暗。应该是依次找过了修建得四通八达的街道,布满奇怪设施却不知用处的空地,无数拥挤在一起高低不平的巨型方块下方……不出意外地还是一无所获。在彷徨游离的期间,他没有觉察,但确实有人在那时候发现了他。由神牛拉起的战车带着雷鸣轰隆驶过天空,雷电的光就将临近的地面照亮了一瞬。一个头发齐肩的少年艰难地从身前魁梧男子的胳膊下探出脑袋,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地上就跟雪白得像幽灵似的那道影子。“唔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