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大婚变丧礼
“大婚？” 奚玄良仿若听见了什么可笑至极的笑话一般，他目光如刀一点一点审视着那个身着嫁衣的女人。 林清晩却只觉得脊背发寒，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瞬，骤然间，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 一柄周身黑气萦绕的利剑横空袭来，径直穿透了连接她与凌息尘的红绸花，被魔气侵扰的剑气也向四周扫了过来。 她抬手抵挡，下意识旋身避开，和凌息尘拉出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她陡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无形的一股大力往后拽了过去。 眼前有人朝她伸手想要抓住她，他扬声喊道：“清晚！” 噗嗤—— 然而晚了，眼前的男人原本焦急的神色转而变成了错愕和痛苦，目光向下，他的身后已经被利剑所贯穿。 凌息尘的腹部上赫然插着一柄剑，他猛地吐出大量的鲜血，鲜血染湿了大红喜袍。 “息尘！”赵欢颜失声大喊，她再也不顾大局，径直冲了出来扶住凌息尘。 “大师……”林清晩的瞳孔一阵紧缩，才刚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时，后脖颈就被一只大掌死死扣住，她的话生生卡在嗓子眼再难说出半个字。 好疼…… 掐着她的力道带着失控般的不知轻重，像是恨不得就这样生生掐断她的脖子。 她被迫轻仰着头靠在奚玄良怀里。 抬眸的那一刻，她对上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眸，像是凝了冰的黑潭，寒彻骨髓般的眼神。 他只是垂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再看向凌息尘。 他的手一动，那剑便被拔了出来回到他手中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大殿内的人全都还未反应过来，却都在奚玄良出手时纷纷拔剑相对。 奚玄良垂眸轻蔑地扫视了一眼狼狈的凌息尘，随后再看向黑沉了脸色的凌宵。 他狂妄般地笑着：“师父？” “徒儿今日就让这大婚变丧礼，师父觉得如何？” “奚玄良，你若再敢如此放肆，休怪为师无情，你莫不是忘了为师同你说过什么？！” 这话让奚玄良后知后觉记起些什么。 说什么？ 啊……想起来了，他回来应当是拿剑向凌宵给阿晚换解药的。 可是怎么办，他的阿晚就算中了情毒也要不怕死的嫁给凌息尘。 既然她这么爱别人，让她时刻感受心如刀绞的痛苦不是很好？ 他看了一眼怀里蹙着眉难受挣扎的女人，再看向正在被赵欢颜喂药补充灵力的凌息尘。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冷笑出声：“既然你这么爱他，我只好成全你们了。” “不过是情毒罢了……”他说着，目光一点点下落，对上她迷茫而痛苦的眼神，抬手轻抚她的脸，“你这么爱他，想来是不怕疼的。” 林清晩心神一震，顿觉毛骨悚然，一颗心坠入谷底，根本顾不上脑海中疯狂响着的警报，也顾不上重伤的凌息尘。 她眼眸微微睁大，望着他，动了动唇，嗓音很轻，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大半：“……你说什么？” “情毒……什么意思？” 然而奚玄良并不给她回应，而是对凌宵道：“你以为用林清晩就真的能威胁我？” 此时此刻，这一来二去的对话倒是让大殿的人听得云里雾里。 周围议论声渐起，看着大殿之外警惕围堵奚玄良的众多弟子，凌宵目光一凝，眯眼看着奚玄良。 “咳咳咳……”凌息尘的腹部还在源源不断冒血，他看向凌宵，“爹……” 凌宵忽然抬手让他止声，他等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邬景的身影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总之，绝对与奚玄良脱不了干系。 既然邬景不来，他的计划也即将败露…… 那就只好杀了他，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就在此时，凌宵骤然飞身而去，手中握着一柄泛着银光的利剑，朝着前方一扫，剑气便生生将大殿的石柱劈碎。 凌宵提剑突然闪身从头顶斩出一剑：“为师今日便清理门户，杀了你这魔头！” 林清晩还未反应过来后背便被人一掌猛地推了出去，再回头时奚玄良已经逃出了大殿。 一时间狄蔑及整个灵道宗的人都跟了出去，狄飞掣更是首当其冲要前去助凌宵一臂之力。 不得不承认，凌宵确实很厉害，他的实力本该在奚玄良之上的，可是奚玄良手里的那把剑…… 如果只是一个凌宵，他或许能赢，可若是再加上一个狄飞掣……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电光石火间，她当着众多弟子的面脱口而出失声大喊：“三师叔是师父杀的！” 狄飞掣的脚步生生僵住，猛然回头一副严肃凶相盯着她，他大步而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清晩！”赵欢颜也训斥般地呵道：“你休要无端捏造是非，我看你真是被奚玄良迷昏了头！” 凌息尘也失望地凝视着她，语气难以置信：“林清晩你……” “我说的就是事实！” 林清晩扬声打断他，随后又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是在为奚玄良辩驳，也没有撒谎！” “你们的好宗主都做了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吧？！” “就是他一手造成尹府被灭，是他让奚玄良失去了家人！就连当初三师叔突然被人所害也是因为他！” “为什么他一定要收奚玄良为徒，为什么偏偏要在三师叔去世不久提出来？” “你们或许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觉得荒谬……可是就凭奚玄良这样难得一见的资质，就值得让他动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够了！林清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大逆不道！！”凌息尘扶着赵欢颜强撑着站起身，手用力攥住她袖口的嫁衣，“……你若再敢如此诋毁……我……” “师兄。”林清晩挥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空口无凭你们不会相信，他是你的父亲，你也可以全当我在胡言乱语，只是……” “只是你会站在他那边，阻拦我们，对吗？”赵欢颜出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她摇着头道，“林清晩你真是疯了，他欺师灭祖，难道你也要如此？他怎么对你的？你觉得自己护着他就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赵jiejie，你错了。” 林清晩却轻笑了笑，道：“我不是被他迷了心窍，我分得清是非曲直，所以我会为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 说着，她又话锋一转，看向狄飞掣：“二师叔可相信清晚的话？” 狄飞掣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却也不是不明事理，冲动鲁莽。 他与凌宵，以及公孙玉相识这数十年，多少也能看出凌宵几分野心。 而且，就连当初公孙玉莫名其妙中了毒一事他也暗地里查过。 公孙玉自打废了之后便爱捣鼓些别的度日，要吃的吃食都是自己亲自下厨，能神不知鬼不觉给公孙玉下毒，应当是他极信任之人，以致于后来他都不知道为何中的毒。 从前他无从查起，可现在被她一语点醒，一些细节，一些被遗忘的事都在此刻清晰的记了起来。 比如年少时，凌宵曾日日向公孙玉试剑讨教，却日日不敌他。 日子长了，他也能听见凌宵问，为什么一个人的天赋会这般好，无论他如何赶都赶不上。 酒醉时，凌宵也曾问他，是否想过若是有一天这世间没有魔族，也没有妖族，只有人界和仙界时，该是什么模样。 当时年少，只当是虚无缥缈的笑话听听作罢。 可此时此刻，奚玄良的天赋远胜于公孙玉…… 以及方才，凌宵和奚玄良说话时的言中之意。 他沉默地看着林清晩，不语，大概也能猜到自己这位师兄有问题，可是——他仍是大步走了出去。 公孙玉不在了，灵道宗再不能有一位宗主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