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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需要更多耐心。“昀祺,高考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裴辙放缓语气,“你要和我说什么?”这一下,姜昀祺表情类似于说出来就会“恩断情绝”似的,他恨不得时间倒流,无事发生。说什么?说他想去职业打游戏?“我不想说了。”姜昀祺不想“情绝”。死都不想。裴辙微怔,片刻又气又笑,“你到底在怕什么?”“怕你不喜欢我。”一句话没过脑子,姜昀祺说完霎时愣住。暴露了……暴露了!不行啊!这比“不想高考”冲击还大……裴辙会怎么想他?——厌学、不想高考,还早恋!裴辙肯定对他失望透顶……姜昀祺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反应敏捷过。话音刚落的一秒间隙里,姜昀祺一瞬不瞬紧盯着裴辙,清澈蓝眸倒映面前人的影子,不放过裴辙脸上任何一丝类似于失望、疑惑或是惊诧的神情波动,张嘴快速道:“我怕你不要我。我怕你送我走。毕竟我又不姓裴。我是个外人……”那一句莽撞的喜欢顷刻间被框进亲情的依赖里,显得情有可原,摆得正大光明。说完,一口气不带喘的姜昀祺闭眼转身,生怕让裴辙察觉过分快的不寻常心率。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至少不是现在。姜昀祺心跳如鼓。裴辙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握着作文纸的手微微发紧。姜昀祺没发现。过了会,姜昀祺听见裴辙对他说:“不要瞎想。早点睡。”裴辙关了灯。卧室瞬间暗下,客厅一束光拉长到姜昀祺被沿。门在身后合上的时候,裴辙低头发现作文纸早就皱得不成样子。第20章千钧之力宋姨走过来,悄声:“睡了?”裴辙点头,手机这时响起,是裴玥。裴辙进了书房,将作文纸抚平夹入姜昀祺语文书,接起电话。“裴辙”,裴玥声音带着回声,似乎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省人医十五楼再往上就是顶层,这个时间点,风声有点大。药剂科崔护士哐啷几下拉扯,推开天台铁门,借着壁灯,探头找到站着打电话的裴玥,朝裴玥摇头,神情遗憾,还是没有找到。“昀祺的医疗档案全部不见了。”风声霎时静止。裴辙立书桌旁,视线定格在姜昀祺各科错题集封面上,名字那一栏“姜昀祺”三个字是开学时姜昀祺央他一本本给写上去的。裴玥往回走,语气稍急,对裴辙道:“这次的体检结果出来,我让护士和以前一样整理到昀祺病例档案里去。可是今天上午一上班,崔护士就跑过来找我,说昀祺的档案——七年的所有档案,记录遂浒大爆炸后肺部感染和失忆的档案,全部不见了。”“一整天都在找。十五楼的档案科也都在找,就是找不到。”厚重铁门在身后关上,风声被彻底隔绝。裴玥嗓音颤抖,深吸口气继续道:“然后调了档案科里的监控,发现一周前的监控全被人抹了——”唰啦一声,像是有什么被拉开。电话一头转瞬鼓荡起寒峭风声。“裴辙?”裴辙打开书房窗户,没有说话。夜色深沉,寒气潮湿,远远起了片雾。路灯被裹挟进白色迷雾中,入眼惨白失真。最黑暗的地方,光线都被吞噬,像是蛰伏着什么,风声带起的嘈杂类同猛兽蚕食的咀嚼,步步逼近。残臂终于从深渊里爬出来,五指狰狞,绝不善罢甘休。“我知道了。”裴辙转身面向室内,同样暗沉,只是门缝下泄露出一线暖黄。“姐,早点休息。这件事我转托刑侦队。你别担心。”裴玥没再说什么,片刻一字一顿道:“裴辙,你要小心。”游况接到裴辙电话的时候,李勋已经失踪四个小时。裴辙将省人医的情况告知,游况立即安排人过去,接着道:“裴司,李勋失踪了。”“监控查到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裕丰路南街,美食街那道上,距离附中也不远。”裴辙闭眼沉默,神色凝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划过骇人冷锋,“目前是生是死?”游况犹豫几秒,“不知道”。“他身上有追踪器,但一个小时前信号被人为切断,地点在顺平郊区桃杨路垃圾分类处。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这会应该到了。”裴辙让游况一有消息就告诉他。书房灯开了,室内大亮。书架最边上靠近窗帘的地方,有一个挂着锁的柜子,不仔细去看去找,不会注意到。裴辙从上排书架上第四册书页中间找到钥匙,打开柜子。是一沓照片和一把枪。枪身锃亮反光,子弹散落在一边。接下来的动作缓慢熟练,像是进行过无数次,手腕反转,指腹摩擦,从容不迫。裴辙右手握枪,左手有条不紊拆卸弹夹,打开保险,按下插销。一把枪拆卸得四分五落。部件挨个掉入柜子,子弹弹开,声音很轻。裴辙看了会,视线专注,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镇静沉着,垂落眸光里有血腥与硝烟堆积起的冷酷与肃杀,无声无息。再原样装回,下一秒,子弹上膛。裴辙握枪,一个人站了很久。久到室内温度和外面一样,裴辙才将枪放回,关灯走出书房。姜昀祺一开始不是很睡得着。脑子里翻滚着那句“怕你不喜欢我”,担心来担心去,担心裴辙察觉出万分之一,又隐隐抱着一点微弱的遐想。脑神经过分活跃,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姜昀祺做梦了。他梦见自己站在一间空荡荡的破旧房子里,外面是日暮光景,倾斜的日光在泛黄剥落的墙壁上打下薄薄一层。走几步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姜昀祺四处看了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远处暗影里有一个人背朝他站着,只一眼,姜昀祺就无比欣喜,他忘却所有,朝那人背影一心一意跑去。“裴哥!”那人转过了身。下一秒,姜昀祺惊恐尖叫,吓得后退,小腿猝然失力,一下跪倒在地。眼前的裴辙浑身是血,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刀!血在淌,一直淌,怎么都淌不尽似的,一路淌到姜昀祺手边,guntang潮湿,是裴辙的血。姜昀祺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就下来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一拳砸碎,碎得不成样子。姜昀祺低头哭得不能自已,胸口一阵痉挛抽痛,眼前一片模糊,姜昀祺哑声哭喊:“裴哥裴哥裴哥……”